美丽人生里的囚徒困境

　　文/江小鱼

　　Michael chan同学佳期已定，即将告别单身，步进人生另一个阶段。然而此时他却陷入了婚前恐惧症之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婚宴：从费煞心机去甄选请柬的名单、害怕遗忘了某个人，到具体座位的安排、酒店的选择，再到结婚当日，从头到脚被刻意装扮得浑身不舒服为止、不到五点就站立在酒店门口，保持固定的笑容和姿势、几个小时迎送宾客、宴席上不断地被人敬酒、被人用各种招式戏弄……

　　而被宴请的宾客，很多也同样会有宴会恐惧症。今天是同事儿子结婚，明天是同学的女儿嫁人，后天是表弟儿子满月……一年下来参加的宴席难以计数，不说其他，就送出的红包，对收入不高的人来说，也实在是个不轻的负担。故此，一张喜庆的请柬，便有了红色炸弹的代名词。而且，很难找到一个人会欣赏酒席上的菜肴：为了取个好意头，菜肴从定名到选料、制作甚至是上台的顺序都严格地程序化模式化，严重缺乏创意，味道口感实在令人难以恭维。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觥筹交错之间，人们心照不宣，似乎那仅仅是为了完成一个仪式。

　　“天哪！是谁这么蠢笨开始了这种模式。”相信不少人都会有Michael类似的疑问和感叹，为何这两边不讨好的形式，能够延续这么久，而不能简而化之？譬如，就去相关部门领了证件，搞个简单的仪式，如同家人生日一般，何乐而不为？更或者，两个人趁着婚假，找个一直想去的地方，旅游而去，不亦乐乎？

　　事实上，大多数人最终还是选择大派请柬广宴宾客，这其实是美丽人生之中的一个囚徒困境。

　　囚徒困境之名出自兰德公司顾问艾伯特•塔克(Albert Tucker)笔下。两名被警察审讯的嫌疑犯，面临“说，还是不说”的困局：一方认罪而另一方沉默，则认罪者获释而沉默者监禁10年，两人都缄口，则各判半年。两人都供认，则皆判2年。显然，对两人最为有利的博弈策略，是大家都选择沉默。然而，由于这个博弈中，无论对方的选择如何，自己的最优策略是供认不讳。因此，最后的结果是双方都会供认，各判2年。但其实，最优选择是双方都沉默。

　　我们千百年来农耕社会的传统，每逢有人家嫁娶等喜庆之事，多是族人围聚起来，作一个见证。而一个家庭难以一次拿出一笔较大的费用，去招待众人，故此，族人和邻里之间的帮扶便显得尤为重要。还记得小时候在乡下，一户人家有喜事，全村人都会把自己家中的杯筷碗碟等拿过去，这样不需购买新的煮食用具。并且每户人家凑个份子钱，不至于使主人家难以负担，这或许就是礼金的渊源。而到了如今，收取红包广宴宾客的模式一直延续着，只不过农耕社会城市化了，场景也从乡村祠堂搬到了酒店。因为你知道纵便不选择婚宴，到了别人的时候一样会请你。而最后，由于你的特立独行，可能还会惹来不少的流言蜚语、指指点点。

　　经验显示，一般人家会事先猜测礼金的总收入而选择酒店以及每围台的菜式，不至于使礼金不足支付酒席费用，也就是说，不会因为办酒席而亏本。因此，无论穷富，因为你之前已经参加了无数各类喜庆酒席，而到了自己，无论如何，回请他们是最优选择。虽然大家都知道，如果所有人都能简化仪式，对各方都有好处，但实际上已经形成了历史链条，困境仍将继续下去。

　　故此，世俗社会红色炸弹的故事越演越烈。德国作曲家瓦格纳歌剧《罗恩格林》有一段混声合唱，因常用于婚礼场合而得名《婚礼进行曲》，诙谐的粤语填词人在曲子开头的几个音上，填上了“成个老衬，从此被困”的感叹。一则显示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一去不返，而填词人的心境，定有类似Michael的困倦和疑惑。或许篡改一下秦少游的词句，能给这些朋友一些慰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意这朝这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