贿选故事：从贵族到村长

　　文/邓新华

　　闾丘露薇的一篇文章说，一个台湾人的小孩子上一年级，虽然家境富裕但总是受到其他孩子的孤立，于是这孩子就参加班长竞选，家长清楚孩子的处境于是给她准备了很多好吃的糖果，让她分给同学们。结果是，孩子当选班长。

　　其实很多小孩都有“贿选”行为，电视剧《家有儿女》也有类似的情节。闾丘露薇这样的人士对此很是担心，以为小孩从小学会了“坏的民主”。她朋友告诉她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让小朋友从小明白，在一个民主选举的社会，你需要善待每一个选民。

　　其实，小孩的行为远比成人的说词更符合经济学的逻辑。

　　贿选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古罗马贵族参加政务竞选，自己掏腰包请选民看戏，承办公共工程，据说有些贵族因此倾家荡产；央视新闻调查栏目报道，山西某地区的村级选举，一位候选人把200余万元现金抬到了主席台，在当选后，给全村每人发1800元，最后这次选举被定性为贿选，结果作废。从古罗马到今天，从欧洲到亚洲，从贵族到村长，经济学的逻辑千古未变。只要选举中有溢价存在，就无法改变竞价的存在。

　　村级直选存在贿选的原因是：村民无权决定村长的的权力，因此也就无权决定这个职位的利益，这个位子的权力、利益是由更高一级的行政机构来决定的。这个职位的利益和提供村务服务之间存在一个溢价，会吸引人来竞价。理论上，谁拥有权力决定职位的最终归属，竞价者就会把钱交给权利所有者，现在村民投票决定谁来承担村长的职务，竞选(价)者就把钱交给村民；如果禁止贿选，由职位产生的这部分溢价就为当选者所得。但现实是，只要有溢价存在，就无法长期禁止竞争(价)行为。

　　由贿选来把溢价分配给每个村民，其实是一种合理的方式。如果村长位子的利益是由村民决定的，村民也许就会把其利益定得没有溢价；对于村民来说，把这个位子的溢价直接分给村民，和通过贿选的方式分给村民，其利益是一样的。

　　但是，即使由村民决定村长位子的利益，村民也有可能因为定价能力或者监督成本的因素，仍然在定一个村长位子名义价格的同时，通过贿选取得其实际价格。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贿选都是一种矫正。很明显地，贿选者愿意掏钱贿选，必是判断还有溢价。为什么要反对这种溢价分配呢？有的人爱的是“民主”这个概念，但村民懂得他们的实际利益。

　　闾丘露薇的文章中还提到，天津的一个村庄，曾经抗议贿选的村民们，半年之后，又把选票递给了那位曾经被他们控告贿选的候选人。厦门一个村，村长选举的时候，两个候选人到关帝庙前发誓不贿选拉票，贿选被杜绝了，但是很多村民由此不高兴了——文章认为，问题的关键在对权力的监督，只要对当选者有监督，就无贿选，这是想当然的思维方式。监督只是防止当选者把手伸到职位规定的权力以外，而不能解决职位溢价的问题。假定某村资源丰富，职位溢价为100万，如果村民来监督好了，当选者只须按照上面的文件规定做，稳获其合法溢价100万。

　　厦门那个村的两个候选人发誓不贿选，村民为什么不满？原因很简单：这两个家伙结成了价格同盟！这自然不利于选票拥有者。这个时候的解决办法是引入其他竞争者。当然，如果村民有足够的自治权力，可以决定村长拥有哪些权力，从而就确定了村长的利益，这个问题就可以有另外的解决方式。

　　如果不能解决村民自治权的问题，贿选一定是禁不胜禁。民主的人士可以痛责贿选，但不能消灭溢价。

　　看香港的黑帮片，黑帮内部也选举老大。由于老大位子的溢价，竞争者们也会搞贿选，或者暗杀对手。有溢价就会有竞争，那么，解决之道，是贿选好呢，还是暗杀好？

　　不过，贿选之道非止一端。候选人的承诺可谓花样百端，但从实质来说，只有两种：一种是前面所说的贵族、村长、小孩所玩的，另一种是现代政客所玩的。

　　据台湾“中央社”报道，中国国民党2008“总统”参选人马英九12月9日发表“新世纪健康政策”，提出全民健康十项主张，提出老人免费装置全口假牙。此前，民进党参选人谢长廷也表示一旦当选，将推动全台老人免费装假牙。谢长廷说，乐见马英九向他学习。

　　当然，政客们自己不会把这种行为叫“贿选”，他们另有好听的名词，叫“民生”。什么是“民生”呢？就是：你给我选票，我给你或者你父母装假牙。

　　那么，种种这些竞选者有什么不同呢？我想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贵族、村长、班长们是自己掏腰包，而马英九、谢长廷们只打算慷纳税人之慨。这样看来，还是村长、班长们颇有古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