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文军：自尊摧残的创业修炼

　　观澜

　　韦文军，现年28岁，深圳装修装饰行业的传奇人物。其麾下的“家天下”装饰设计有限公司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崛起，年纯盈利逾百万元。其传奇般的发家史被同行炒得沸沸扬扬，版本众多，不一而足。但韦文军自己毫不避讳，他早已习惯一边手握烟斗一边喷云吐雾笑言：“其实我是刷马桶出身。”

　　羞辱的耐性

　　1978年5月，韦文军出生于广西壮族自治区百色地区的一个果农家庭。16岁那年，韦文军如愿以偿考上南宁美术中专。1997年，刚毕业的韦文军怀着美好的愿望来到了热土深圳。脚一落地，韦文军便马不停蹄找到一家最有名的装修设计公司面试。这家公司老板姓罗。

　　第一天应聘时的情景韦文军现在仍记忆犹新。那天，他忐忑不安地走进总经理办公室，进门就说：“你好，我叫韦文军，今年才毕业……”话还没说完，老板头都没抬一下，不耐烦地大手一挥：“出去！出去！我们不要才毕业的！”韦文军当时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石块堵住了一样，嗓子眼儿酸酸的，心里十分难受。但他仍小心翼翼地说：“虽然我才毕业，但是我挺有天分的……”罗老板粗暴地打断了他，高声说：“出去出去！我们员工个个都有天分！出去……”

　　韦文军又马上拿出作品放到桌面上，罗老板扫了两眼，感觉还有点意思，耐着性子对韦文军说：“我们这里是无纸化办公，要求熟练操作电脑。”韦文军连连说：“我会，我会电脑！”软磨硬泡之下，罗老板无奈只得答应试用他几天。太阳还没落山，罗老板又走过来请韦文军走人。原来罗老板看出他只是会点皮毛，缺乏实际操作经验，只能算是个土坯人才，根本不适应公司快节奏的运作，只有再次劝韦文军另谋高就。

　　一个男人的自尊怎受得了如此三番五次的“摧残”，换了别人早就溜之大吉、打退堂鼓了。偏偏韦文军是个天性倔强的孩子，他决心“赖”在这家公司不走了。有人曾对他说过：在深圳，自尊心最不值钱。一个人只有战胜自己的恐惧跟小小的面子，才能在这块土地上立足。韦文军表示，他只想学电脑，不要公司任何报酬，只要管他吃住就可以了，并且每天为公司打扫卫生。罗老板算了一算，反正自己没亏，还多了一个免费的服务生，何乐而不为。但最后开了一个苛刻的条件——韦文军必须负责每天打扫公司的男女卫生间，包括刷马桶。没想到韦文军竟一口答应下来了。

　　白眼中顿悟

　　这家装修公司从此便多了一个忙碌的身影。韦文军每天要把近700平方米的办公场所里里外外打扫个遍。从清晨一直干到中午，其间简单扒口饭，然后接着打扫厕所，等全面清洁工作做完后，大半天时间也就过去了。余下时间韦文军便坐在别人电脑前，看着别人操作。等大部分人下班后，韦文军再收拾一遍众人留下来的垃圾，匆匆吃过晚饭，趁着夜深人静看各种专业书籍，并且上机练习操作。

　　刚开始，公司里没人把这个“小广西”放在眼里，因为在他们看来，韦文军不过是一个跑堂的“小书童”。由于装修设计行业人才竞争的白热化，大多数人不愿将自己的技能授予他人，甚至对韦文军坐在身边抱有戒心。曾有一位女同事当众对韦文军说：“请你以后不要坐在我身边，你身上一股子垃圾的馊味搞得我想吐，难道你自己闻不到吗？”年轻的韦文军怎受得了如此奚落，可又不好当场发作，他只好跑到大厦防火楼道，背着人大哭了一场。

　　后来，韦文军觉着自己太缺乏建筑常识，想到总工程师那里去偷艺。他瞄准空子给“总工”端上一杯热茶，“总工”头都没抬一下说：“你刷完马桶洗手没有哇？这杯水给我拿走！”韦文军并没有轻易退却，他知道，如果不过建筑学这一关，等于没入门一样。细心的他发现，这名“总工”每晚动笔之前必喝一口白酒，于是韦文军动用自己不多的积蓄买来各式名酒，还捎上一些下酒熟食小菜，“总工”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但有时还假装喝醉第二天佯装忘记。但此后韦文军坐在他的身边被默许了。

　　一次，楼里的保安来投诉，说是有一些用过的卫生巾扔到了楼下，躺在草坪上白花花的十分不雅。管理处经开会研究，认为整个大楼居民居多，办公居少，一定是一些写字间里的人缺少垃圾筒感于某种不便只好顺着窗子扔出来。韦文军一脸客气地送走保安。转身上街就买了一只大塑料垃圾筒回来。从此以后，韦文军又多了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每天将女厕所的卫生巾收集清理掉。

　　还有一次，韦文军在打扫女卫生间时，敲了半天门无人响应，于是推门而入，里面正好有一个女孩，多亏该女孩当时是在照镜子，看到韦文军进来大惊失色，连呼流氓、色情狂，招来公司大大小小员工跑来看热闹。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中，韦文军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当着大家的面向女孩毕恭毕敬深深鞠了一躬，诚挚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通过这次事件，韦文军才发现公司厕所的门锁原是简单的铁挂钩，心里比较惊讶，一个实力雄厚的装饰公司，怎么连自家厕所的门锁都不好好“装饰装饰”呢？于是韦文军自掏腰包买了两把铜制弹簧锁，连夜安装好。心想自己为公司做了件大好事，以后同事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如厕了。当韦文军拿着买锁的发票来找老板报销时，却遭到了拒绝，理由是：韦文军擅自做主，做事不动脑筋。这下韦文军就有点蒙了。罗老板对韦文军说：“一个人做事不是单靠努力、靠狠劲就成功了，关键还在于你思考问题的方式方法。厕所门不安装结实的锁，是因为这样可以使员工便完即刻出来回到岗位上去，不在洗手间里面‘泡蘑菇’，提高工作效率。”韦文军听罢虽觉着有点过分，但细一想这种逆向思维的方法还是挺值得人学习的。

　　无情胜有情

　　就在这天夜里，罗老板主动来找他谈话，韦文军原以为该卷铺盖走人了。没想到罗总一坐下就推心置腹地说起他自己来。原来，罗总本人曾是哲学硕士出身，初到深圳的第一份工作竟然也是疏通下水管道，跟马桶结下了不解之缘。因为他当时看准了深圳这座移民城市装修市场的空白，于是放下书生架子做起疏通马桶的工作来。并由此攒下了创业的“第一桶金”。

　　罗总说，几乎每个新毕业的学生“摸”到他这里时，“下场”都是一样的——当场被不客气地轰走。罗总想通过这种奇特的方式激励年轻人迈出去之后懂得发奋图强励精雪耻，许多人都“含悲忍泪”地走了，只有韦文军是个例外，坚强地留了下来。

　　罗总说：“道是无情胜有情，我对你的无情实际是一种有情，希望你能在苦难中得到教训跟收益！”最后罗总还谈起了圣经里的“马太效应”，所谓是强者越强，弱者愈弱，一个人如果获得了成功，什么好事都会找到他头上。大男人立世，不应怨天尤人，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啊！

　　一通语重心长的话使韦文军醍醐灌顶。一夜之间，韦文军仿佛成熟了许多。很多年之后，韦文军仍然不时提起那夜“历史性的谈话”，不失为他一生的重大转折点。

　　从那以后，罗总开始帮助这个“只剩半条命”的“小广西”走向事业的新起点。罗总任命韦文军第二天正式上岗做设计师，每月底薪1000元。从此以后，韦文军更加勤奋努力，敬业爱岗，公司里的同事也对这个“小广西”另眼相看起来。

　　时间一长，罗老板发现韦文军画的3D装修效果图眼缘好、中标率非常之高，反复研究之下他发现韦文军色彩感觉奇好。韦文军的设计图纸不仅造型恢弘大气，而且色彩感觉很好，无人出其右。其作品在各种竞标活动中非常抢眼，往往在一大堆形形色色的效果图中脱颖而出。行业里有人给这个“小广西”起了个绰号——“印钞机”。

　　罗总当机立断，马上提拔韦文军做设计总管，月薪加到6000元。并放手分给韦文军一些大项目做。这期间韦文军跟客户面对面接触的机会日益增多，增进交流的同时遇人遇事也变得泥沙俱下，工作局面日益复杂起来。许多心术不正的客户企图收买韦文军，通过金钱贿赂拿走公司的光盘与图纸，以躲避支付大宗的尾款。韦文军从不为所动，一一婉言谢绝。

　　能耐就是能够忍耐

　　1999年7月，公司迎接到了一个大单——“东海庄园”

别墅群规划，设计费为200万元人民币，出图全部由韦文军一个人来完成。这时的韦文军已经很老到了，上学时他的风景水粉画功底此时此刻大大地派上了用场。短短两个月内光3D效果图就画了足足有37张。有许多当初落选的同行都等着看笑话，都说老罗这个大单搞不好会“烂尾”，变成 “大麻烦”。没承想客户看了韦文军的图纸后赞不绝口，痛痛快快地将尾款全部划到公司账上。

　　此后韦文军又被提升为艺术总监，专门负责为3D图纸的艺术效果把关。他的月薪被加到两万并另有年终提成。在公司里，韦文军有着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回想起自己一年前还在替公司刷马桶，韦文军直觉得恍如隔世，感慨万千。

　　两年之后，韦文军带着省吃俭用积攒的50余万元下海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装饰公司。与以往“惯例”不同的是，打工仔同昔日的老板成了铁哥们儿，韦文军与罗老板成了感情深厚的朋友。没事凑在一起喝喝酒，打打

高尔夫，两个人情同父子。在装饰装修行业这锅浑汤里，劳资之间合作这么久，感情历久弥坚的还实属罕见。

　　韦文军不忘旧情，逢人便说罗总是他老师。韦文军给自己定了个规矩，他从不做罗总的客户，所有属于他的市场都是新开拓的处女地。韦文军深谙，钱是赚不完的，信誉就是金钱，名声便是黄金，这是永不改变的商道。更为难得的是，韦文军身上鲜有“艺术家”架子，他依旧十分平凡也十分平和，生活俭朴，乐于助人。

　　重提过去那段往事，韦文军一笑了之，称刷马桶的经历实属上帝“负面的恩典”，非常难得，他会抱着感恩的心回头看待这段故事。他告诉我们一个成功的“秘密”——所谓能耐，就是能够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