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人们把工薪阶层的阶梯购房方式——先买小房,然后换大房——称为“骑楼”。从1998年,张生就开始骑楼。7年时间里,从广州“骑”到上海,做了7次房产交易之后,张生发现,他的收益只有7%。
外滩记者 李杨/报道
火车快到广州站了。
女人纷纷取下耳环、项链、戒指,男人和孩子把包斜挎在胸前,睁大双眼。车窗外是高楼上密密的防盗网,保安提着棍子在街上巡逻。
张生(化名)和所有人一样,把包斜挎在胸前,下了火车。包里有他的证件、笔和印泥。他是到广州卖房子的。
广州卖房
今年6月,张生和妻子决定卖掉他们在广州的一套房产。这套1998年买的电梯房位于广州市海珠区地铁二号线附近,80平米,办了15年七成按揭,已经还贷7年。此前,这套房子一直用来出租。
按照行情标了“合理价位”以后,张生估计签约怎么也要一两个星期,于是,在挂牌的当天,就返回了他工作的上海,留下妻子在广州。
没承想,买家出奇地多,挂牌后的第三天就签了协议。“半夜里电话把儿子吵醒好几回,我也头昏脑涨。租户说今天还有七八拨人去看房。我现在关了手机、小灵通,座机线也拔了,你快回来签字吧。”妻子给张生打电话说。
下了火车,张生直奔中介公司。中介是个长得像刀郎的小伙子,戴顶刀郎那样的帽子。签字画押之后,双方约定第二天公证,其余手续由中介代办。
虽然没有短期抛房的压力,一心了结的张生并没有“吊着卖”,交易以最快的速度确认了。“就像下大雨的时候进商场,进来的没几个闲逛的。”张生说。
给楼市“下大雨”的是“地产新政”。伴随着5月11日中央七部委联合出台的《关于做好稳定住房价格工作意见的通知》及实施细则,6月以来二手楼市就像天气一样阴晴不定。
由于广州的二手房价跌了四五年才站稳,新房价格也不过从2004年“谷底回升”,因此当前时期的“异动”格外值得关注。市场对广州房产价格走势的判断也意见不一:有人认为现在的二手房交易是炒家在政策打压下“出逃”,可中介并不那么认为“我们经手的房子大多是持有了五年以上的,有这么炒楼的吗?”
张生的“骑楼”史
在张生看来,这些争论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这是做过的七次房产交易中第一次“盈利”。但是,张生并不是房产炒家,只是个普通的“换房族”。在香港,由于工薪阶层不可能一步到位买下大房子,只能有多少钱买多大房,住不下了再换套大点的。这种“小屋换大屋”,在香港人称作“骑楼”
1998年,张生刚到广州,就买了套十几万的一室一厅,70%按揭,交10%首付,其余两成分期两年。当时广州楼市刚结束1993-1997年的“长阳线”迈向长跌,优惠手段层出不穷。
那套房子位于郊区。张生每天要和鸡鸭鹅一起挤车,马路刚修好又被全部挖开,据说规划部门忘了下面还要修地铁。张生受不了气味和颠簸,不久,就到城区买了现在出售的这套两居室。单价打九折,没有付首期,只跟开发商签了个“先租后买”协议:以稍高的房租入住,首期可以在两年内随时交,已交房租从中抵扣。
没多久,他接到开发商的电话,问他是否愿意以“优惠价格”立刻购买。“九折降到六八折,不好再犹豫啦”。于是张跑去签了单价三千多元的购房合同。这是他的第二套房。后来张生得知,这幢楼的尾房卖的是六折。
2000年的时候,张生到北京工作了一年。吃饱了涮羊肉回来,他又想改善住房了。因为没钱付首期,就把第一套房转按揭卖了。由于那套房子附近在修新广交会,所以卖了个原价。这在当时算是很大的成功。那时候,广州人见面问的是:“你们家房子现在跌了多少?”回答往往是“一半啦”。
张生这次换房主要是要换个环境,另外也想多一间屋子。他找到番禺区“华南板块”的一个楼盘,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公寓房,三房两厅双卫双阳台。
就这么换来换去,张生在广州有了两套住房。
从广州换到上海
事实上,在广州拥有两三套自有住房的家庭比比皆是。
来自广州市房协的说法是:“广州80%以上的家庭拥有自有住房,其中18%以上的家庭有两套以上住房。今后……广州会有28%、38%以上的家庭拥有两套以上住房。”这些房子可能有两套(市区、郊区)用于自住(工作日、周末),或者一套自住、其余一两套出租。不光是“本地人”住房宽裕,落户广州的不少外地年轻人同样有两三套住房。大的自己和孩子住,小的留给父母来度假。
用专家的话来说,这类房子都属于“阶梯消费”,归类于“改善型自住需求”。
与“炒房炒成了房东”不同的是,“改善型需求”方向明确:面积增大、环境提升,不以房价上涨、盈利为目标。在广州楼市的长跌中,很多换房者算起来“换一套赔一套”,但他们并不觉得吃亏。且不说“租不抵贷(贷款总额)”,即使贷款利息和租房成本一样高,很多人还会继续买房,因为毕竟是住自己的房子,感觉不一样。
2002年张生到上海工作,换房成瘾的他又折腾了一回。
十年前,张生的父母在奉贤买了套两室一厅。到了2003年,上海的房价已经开始轰轰烈烈,非典期间竟然有不少人带着口罩揣着定金看房。张生坐不住了,和家人一商量,决定把郊区的这套房子卖掉,然后在莘庄买套九十平米的三室一厅。
现在,张生在莘庄的这套房子已经住了将近两年。这期间,房价翻了一番,但张生并不觉得赚了。他感觉“在上海换房特别累”,他在广州买的三套房加起来270平米,总价还不如这里类似地段100平米的房子。
不过上海治安好,为了孩子还得继续换下去。他现在惦记的还是什么时候再能“换个到位的”,目标是140平米左右的准新房。
7%的收益
遗憾的是,按照当前的规定,张生想继续他的换房计划恐怕有点困难。
只有一套房的情况下,换房先买后卖得交首付,然后提前还贷,先卖后买又要搬两次家,都很麻烦。“全额征收营业税”实际上规定了房屋的“禁换期”;想买套大点的房子,超过140平米就是“非普通住宅”,换成面积相等的两套“普通”小户型要花更多的钱;外环线外单价七千以上属于“非普通价格”,这样莘庄就没“普通住宅”了。想想这些,张生有点烦。
“最厉害的是银行。加息之后,每个月要多付两三百元,居然说是‘抑制炒作’;如果你吃不消、提前还贷的话,还要收‘违约金’。”种种紧缩措施使张生觉得越来越吃力。
由于没有炒家的实力和心理准备,张生决定“紧缩防线”:卖掉出租物业;减少住房贷款;搁置换房计划:“如果继续加息,实在不行就卖掉按揭的房子,租房住。”
卖掉广州那套出租的房子,就是张生采取的第一个步骤。如果不算贷款利息的话,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房产交易中挣到钱:七年增值7%,回报跟活期储蓄利率有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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