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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团 贾 婧
晚饭过后，我裹了毯子坐在沙发上，看央视二套招牌主持人李咏通报《梦想中国》在全国各大赛区“火情”，间或被他故意不怎么高明和文雅的噱头逗得哈哈大笑。老爸斜了一眼电视屏幕，嘟囔了句：“李咏又在卖什么狗皮膏药？”
我突然记起很小的时候，家乡那个小县城每逢集市，全国各地来的民间艺人、江湖郎中骤然齐聚，耍猴玩蛇的、变小把戏的、相面解梦的、镶牙看眼的……好不热闹。可最多的还是那种迅速占领一块空地，解下包袱随手一摊就开始吆喝的：“大叔大妈、老少爷们、姑娘小伙哎——你瞧一瞧看一看咧，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不一会功夫，周围就挤满了人。卖的什么不记得了，依稀都是卖狗皮膏药之流的。如果有幸，今天还能偶尔在街头看到摆地摊卖“狗皮膏药”的人，他们的吆喝对仗压韵、悠长起伏，那套“包治百病”的台词，听起来像是全国的医院都得因此关闭。
后来上大学，听教广告学的老师说80年代，电视上偶尔出来个广告，观众就会嗤之以鼻为“卖狗皮膏药”的。现如今大大小小贴满电杆的怪病偏方是“狗皮膏药”、婆婆妈妈喜欢黏人的女人是“狗皮膏药”、密密麻麻写在站牌上的办证电话是“狗皮膏药”、连“大慈大悲”要帮助无数人实现明星梦想的李咏也变成了“卖狗皮膏药”的。看来，但凡是貌似无所不在，又有点无所不能味道的，都可以攀上个狗皮膏药的亲戚。
一时对狗皮膏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翻了书来查：“狗皮膏药原称万应膏，因将药膏摊于狗皮上而得名。由姚太仁始创，选用上等麝香、没药、乳香、阿魏、牛黄、血竭、当归、木瓜等药材，严格配制，熬炼而成，分跌打膏、固本膏、拔毒膏、暖脐膏、化毒膏、化瘀膏等多种，具有逐瘀止痛、消积化块、舒筋活血、驱风散寒之功效，主治妇女血块，男子气块，腹内积聚，风寒温痹，腰腿酸楚，关节扭伤，胃寒作痛，手足麻木等症。”
这种外用药依据中医的内病外治等原理，将药物直接敷在患病部位，称之为穴位敷贴疗法。早在帛书《五十二病方》里就有记载，包括吴师机等在内的历代名医对“狗皮膏药”在行医上的作用都有很高的评价。随着现代医学的发展，狗皮膏药又被赋予“透皮给药”或“透皮缓释给药”等名称，由于给药的安全性和无毒副作用，这种技术已经成为医学界研究的热门课题，在欧洲等发达国家，已经越来越成为主流的给药方式。还有些产品已经延伸到心脑血管疾病的领域。
——原来这狗皮膏药还是个好物什，怎么就成了个贬义词呢？大抵是与狗皮膏药的主打功能不突出，疗效不稳定且功能太杂的特点有关。它似乎什么病都能治，又什么病都治不好，或者最多是治标不治本。所以常拿来形容一些耍花腔的庸人。可狗皮膏药常有而灵丹妙药不常有，也不能说这是狗皮膏药的错，谁能奢求一个民间的小偏方能包治百病呢？如此看来，狗皮膏药本身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出在那些借狗皮膏药的名声赚小钱的江湖骗子身上。
即使难以摆脱低贱的阴影，狗皮膏药也还是有自己的可爱之处的。我常想象在过去，调皮的毛头小子白天在外面装英雄与人打架落个鼻青脸肿，或者在一帮小丫头面前逞能从枣树上跌落下来崴伤了脚。晚上回家，趴在暖烘烘的炕上左耳进右耳出地听娘唠叨。娘一边数落一边在小铜炉上缓缓煨热一张膏药，烫了手了，对准那块青瘀，“啪”的一声贴了上去，痛得小子嗷嗷叫唤……呵，这贴狗皮膏药，有多热乎，有多幸福！
秋凉了，也该买几盒治风湿的“膏药”，跟妈回乡下看姥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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