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肯锡：通过寿险业解决中国两大难题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12月14日 09:37 中国经济时报

　　■本报记者谢宝康

　　一个人快速奔跑，为了超越对手必须使尽全身力气，如果他努力，方法得当，假以时日，他可能会成功的。但前提是他必须得到良好的保障，不论是科学的方法还是营养健康补充，都成为他是否成功的关键。

　　眼下的中国，似乎就像那个在不断奔跑中的人。

　　“一方面，中国必须保持经济的高速增长；另一方面，又必须保证社会的和谐与稳定，尽可能为广大民众提供基本的保障，并积极通过各种社会手段和经济措施让民众老有所养。而这两个目标又都面临巨大的资金缺口。这些对于中国政府而言是极具挑战性的。”

　　这些观点出自麦肯锡公司的新近发布的一份专门针对中国市场的研究报告。

　　这份报告的主要作者麦肯锡北京公司副董事胡忠兵博士和安琳女士日前接受了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的专访。

　　一、中国面临的双重挑战

　　“中国要保持经济的高速增长，难度不可小觑。”胡忠兵女士先后在复旦大学和中国人民大学念完本科和硕士，后在美国获得博士学位，安琳女士也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在欧洲学习工作近十年后回到中国。她们曾为中国多家大型企业和地方政府提供咨询服务，对国内经济情况也非常熟悉。

　　“对于发展中的中国来说，还必须进一步加强基础设施建设。例如，在未来五年内中国政府需要修建１．６万公里高速公路。根据官方预测的数据，在未来十五年中，单就道路建设一项每年所需的资金就高达４００亿美元。此外，中国对于铁路、航空、运输、电信和医院等诸多基础设施，也同时存在着巨大而迫切的需求。”

　　“建设资金的缺口是很大的。”胡忠兵博士说，这对于政府来说仍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据亚洲开发银行预测，中国政府投入与道路建设所需资金之间的缺口约为每年１２０亿美元。

　　“而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政府的义务不仅限于满足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需求。”麦肯锡公司上海分公司副董事安琳女士补充说，她和胡博士一起为记者作了多个侧面的分析。

　　来自社会保障的挑战

　　“目前，中国的养老金制度和社会保障体系在政府的支持下已经形成了良好的远景规划，但也面临着一些欠缺。”胡博士分析说。

　　——社保覆盖面少。中国公共养老保障体系的覆盖面只占人口总数的１５％，低于世界劳工组织确定的２０％的国际最低标准。在城镇地区，养老金体系仅能覆盖４４％的人群，在农村地区，基本养老在２００４年仅有１０％的覆盖率。

　　——发放标准不一。２００３年城镇退休人员每月实际拿到的养老金平均还不到７００元。而农村基本养老没有任何财政补贴，基本上全靠农民的个人账户。发放标准在各地大相径庭，有的地方还出现了农民纷纷退保、基本养老难以为继的现象。农村家庭９０％的医疗费用都要由农民自己承担。

　　——社保资金缺口大。早在２００４年，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前部长郑斯林曾经透露，目前我国养老金缺口达２．５万亿，相当于我国一年国民经济总收入的三分之一。

　　而据世界银行的一份报告显示：在一定假设条件下，按照目前的制度模式，２００１年到２０７５年间，中国基本

养老保险的收支缺口将高达９．１５万亿元。

　　——经济结构的变化也在社会稳定方面给政府提出了双重挑战。首先，城镇有相当数量的人口生活在最低生活保障线以下，需要得到社会救助。其次，在城市化进程中还有一亿农民工、四千万失地农民和一亿四千万在乡镇企业工作的农民也需要保障。

　　——老龄化之忧。据人口普查及人口研究中心预测数据显示，２０３０年前后，我国６０岁以上的老龄人口预计将增至４亿左右，相当于现在欧盟１５国的人口总和。而老龄人口的增加意味着养老金负担的加重。

　　二、应对挑战：有没有一箭双雕之策？

　　“面对这种双重的挑战，政府必须寻求其他的资金渠道及保障方式。”胡忠兵博士说。

　　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快速成长中的巨人来说，怎样才能既能保持成长的速度，又能保证其健康并有发展的后劲呢？

　　在胡忠兵看来，解决基础设施建设资金是为了发展的速度，解决全体人民的社会保障问题是为了社会的稳定与和谐，从而也为发展提供稳定的支持。但要实现这两个目标，目前都遇到一个共同的问题：缺钱。

　　有没有一个办法，既为发展提供资金，又能解决更多的民众的后顾之忧问题，从而形成一种良性的互动呢？

　　“中国政府可以通过积极发展人寿保险行业来帮助应对这些挑战。”在胡看来，这也许是当前面临双重挑战的中国能够作出的最佳选择了。

　　胡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人寿保险通过资源整合不仅能把个人手中的流动性储蓄变成可用于国家基础设施建设的长期投资，而且还可以为民众退休后的生活提供长期资金积累，并帮助人们解除对于重大疾病和意外等不测事件的后顾之忧，从而有利于社会的和谐与稳定。

　　她强调说：“不仅如此，人寿保险通过对社会保障的补充和加强，还可以帮助减轻政府的财政负担。”

　　人寿保险业有两个不可替代的作用

　　胡忠兵认为，要解决上述问题，人寿保险行业有着两个不可替代的作用，即支持中国经济的长期发展和强化中国的整个金融体系以及促进中国社会的和谐与稳定。

　　为什么这么说呢？

　　“与其他产业不同，人寿保险有两个不可替代的作用。第一是有利于强化中国的整个金融体系，并为中国经济的持续增长提供长期稳定的资金来源；第二是作为对社会保障的补充和加强，有利于促进社会的和谐与稳定并减轻政府的财政负担。”

　　“这是其他任何一个产业都不具备的特殊优势。”她强调说。

　　具体说来，寿险业强化整个金融体系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寿险业的发展可以把百姓家中存款或银行短期存款转为可集中使用的长期投资，为大规模基础设施项目提供长期资金来源。

　　在西方国家，养老基金和保险公司是道路、桥梁、电网等基础设施建设的重要资金来源之一。例如，加拿大宏利人寿保险和永明金融参与建立了规模为２１亿美元的“基础设施建设基金”，为加拿大的大型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提供融资。

　　第二，寿险公司是政府债券的主要购买者之一，能够帮助政府有效进行筹资，以开展相关的经济活动。在一些成熟的经济体，如英国的寿险公司持有２８％的政府债券，韩国的寿险公司持有１８％的政府债券。而在中国，这一比例仅为５％左右。

　　第三，如果保险业能够健康发展，还将减轻整个金融体系对银行的依赖、强化整个金融体系，分散潜在的金融风险可能带来的冲击。

　　寿险业补充和加强社会保障的作用缘于其两大主要功能，即风险保障和养老保障。寿险对于个人的保护作用，对减轻政府的财政负担而言也是至关重要的。目前，中国只有３％的政府开支用于社会福利事业，而在美国这一比例为３０％。欧洲传统福利国家的比例则更高，如德国高达５４％。大多数发达国家，甚至部分发展中国家如巴西都为全体公民提供基本福利保障。

　　每年两个１５亿元

　　解决两大特困人群的医保难题

　　面对这种状况怎么办？

　　“在目前的情况下，仅仅试图通过改造‘第一支柱’由政府出资提供来实现全民的社会保障覆盖基本上是不现实的。”安琳女士不无担忧地说。

　　但是她马上指出：“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看也许就不一样了。”

　　政府应该欢迎并鼓励商业保险公司来帮助缩小社会保障的差距，通过“第二支柱”由用人单位提供和“第三支柱”由有购买力的个人自行购买提供的保障作用来减轻国家和社会的负担。

　　如果绝大多数在经济上力所能及的民众都能得到商业保险的有效覆盖，那么政府就只需要将有限的财力进行有针对性地投入，确保对最贫穷和最需要人群的最紧迫需求通过社会保障体系来进行覆盖，以促进社会的和谐与稳定。

　　在城镇地区，除了低保救助以外，政府应该考虑建立与农村地区类似的针对城市贫困人口的合作医疗保障体系，并辅之以相应的合作意外保障体系。如果以每人每年１００元的保费，按国家、地方和个人各承担三分之一的方式来估算，中央和地方政府共投入１５亿元左右，就可以覆盖全部２２００万的城市低保人群。

　　在农村地区，就医疗保障而言，目前试行的农村合作医疗体系已经覆盖了约１３％的农村人口。按目前的成本核算，当农村合作医疗的覆盖率达到３５％时，政府财政每年需额外投入约３０亿元；当达到５０％时，政府财政需额外投入约５０亿元。以建立农村合作意外保障体系为例，如果对５０％的农村劳动人口提供意外保障，按人均２０元的保费相当于人均２万元的保额，以国家、地方和个人各承担三分之一的方式来估算，中央和地方政府每年共需要额外投入１５亿元。

　　与法定养老金体系面临的庞大资金缺口相比，显而易见，通过进行有针对性的投入来解决最贫困和最需要人群的基本保障问题所需的资源是相对有限的。

　　“虽然我们这里只是做了一个初略的估算，但是我们想说的是政府能够用有限的资源优先解决最紧迫的问题，而这一问题的解决对于

和谐社会的建立至关重要。”安琳女士强调说。

　　寿险业的充分发展是前提

　　“当然，政府能够集中资金进行有针对性投入的前提是其他民众拥有必要的商业保障的覆盖。因此，政府应该大力推动商业寿险的发展，力求商业寿险能够为民众提供更高的保障和更好的服务。”胡忠兵到此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政府应该考虑通过对享受政府保障人员的资格限制以及通过将商业寿险与政府提供的低水平保障的比较，引导在经济上力所能及的民众尽早地、更多地依靠商业寿险来解决包括其养老在内的各方面保障问题，从而减轻政府财政的长期负担。近年来澳大利亚通过政府补贴的方式，实现由全民公费医疗体系向商业医疗保障体系转移，以减少民众对公立医疗体系的依赖并保持医疗体系的长期活力。如今，已有４３％的澳大利亚人购买了商业健康保险，而该数字在１９９９年只有３１％。

　　寿险业潜能巨大但障碍重重

　　值得称道的是，中国政府已经认识到人寿保险的重要性，并且已采取多种措施促进寿险业的发展。

　　中国的寿险业在过去几年间实现了长足的发展。“尽管如此，中国寿险业的巨大潜能尚未充分发挥。”胡博士在公司和朋友圈里以快人快语著称，在论及她非常熟悉的寿险领域，更是一套一套的说法：

　　保险的市场需求有待释放。中国的人口占到世界总人口的２５％，但是人寿保险市场只占全球市场总额的１．６％。在西方国家，国内人均直接保费交纳额高达３０００美元甚至更多，而在中国这一数字仅为２７美元。即使在亚洲国家和地区内，中国的寿险业也远谈不上发达。

　　寿险产品功能有待挖掘。在中国市场上出售的很多保险产品都属于短期投资型产品，其中部分产品对投保人的保障作用极为有限。在海外上市的寿险公司的财务报表上，根据美国会计准则，这类产品一般都不计入保费收入，甚至会被列入负债一栏的存款项下。如果不考虑这些短期投资型产品，中国市场的寿险渗透率实际上至少应该比目前的数字至少还低３０％。

　　究其原因，寿险行业尚未充分发展实际上并非是由于缺少资金。众所周知，中国居民的储蓄率高得惊人；此外，随着人们收入的提高，很多人已经达到了大规模购买保险产品的水平。现在中国的人均ＧＤＰ为１２７５美元，并以每年８％－１０％的速度增长。从国际经验来看，在发展中国家市场，一旦人均收入突破１０００美元大关，人寿保险的购买量将会迅速增加。

　　然而，尽管民众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中国购买人寿保险产品的人数却相对较少，这种现象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并不常见。

　　三、五剂强行针：给寿险业插上翅膀

　　如果说资金不是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些问题都是很自然的，因为中国的寿险行业还很年轻，难免存在认识上和技能上的不足。”

　　胡忠兵和安琳认为：“目前，中国寿险行业目前的发展并没有实现其全部的潜力，其主要原因表现在两个方面。”

　　首先，大部分民众并不太了解人寿保险。而且，由于国内一些保险机构经营不规范、缺乏诚信，所以很多人对购买保险都显得异常谨慎。

　　其次，传统的保险公司对落后地区的市场覆盖不足，而且一些新进入的企业，特别是外资保险公司，很自然地也把注意力放到了最富裕、最发达的地区，这使得中国广大落后地区无法享受到寿险这一强大的金融工具所带来的种种益处。

　　由于寿险行业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政策环境和监管手段的影响，因此中国政府需要考虑从以下五个方面采取措施，以尽快推动寿险行业最大限度地发挥其作用和潜力：

　　首先是教育市场，尤其是让百姓认识到人寿保险的作用和益处；

　　其次是鼓励保险机构为广大的农村及落后地区提供服务；

　　第三是加强监管机构的力量，以确保保险公司的偿付能力和风险管理能力、鼓励良好的市场行为并加强对消费者的保护；

　　第四是为寿险行业创造更多的市场机会，并进一步放宽对保险业投资渠道的限制；

　　最后是为保险机构和参保企业或个人提供优惠的税收政策，以促进市场的培育和健康发展，并确保人寿保险的诸多益处能够得以充分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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