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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者回忆327国债期货事件:我看见了砸盘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7月01日 08:31  上海证券报

  发生在1995年2月23日的327国债期货事件,以其惨烈、惊心和对市场造成的严重后果,成为烙在证券市场上一道永远的伤痕,在中国大陆,金融期货和魔鬼就此画上了等号。此后的整整15年,中国资本市场与金融衍生品绝缘。作为事件的,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感到后怕。

  “我看见了砸盘”亲历327国债期货事件

  ⊙杨刚

  发生在1995年2月23日的327国债期货事件,以其惨烈、惊心和对市场造成的严重后果,成为烙在证券市场上一道永远的伤痕,在沪深市场上,金融期货和魔鬼就此画上了等号。此后的整整15年,中国资本市场与金融衍生品绝缘。作为事件的亲历者,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感到后怕。

  疯狂的半小时

  那天收市前半小时,我来到了离报社不远的交易所。

  刚进交易所大门,就看见正对面的第一交易大厅里,时任上海证券交易所总经理的尉文渊正陪同中国证监会期货部负责人参观。我也随即走进交易大厅。当时,除了报单的键盘声,交易大厅因为贵宾的到来而异常安静。也就在尉文渊向上级领导介绍情况四五分钟后,我的耳边突然响起场内红马甲发出的异常沉闷的“哦”的声音。刚才还十分安静的交易大厅如同热油锅进水,炸开了。

  “快看,327跳水了”!先前还不断攀升的327国债期货的价格突然飞流直下,卖盘上挂满了数量惊人的大单。红马甲们有的吃惊地捂住了嘴巴,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行情显示屏,有的则茫然地站着,几乎没有人相信眼前这一幕。

  刚才还笑容可掬的尉文渊此时神色大变,快步走向黄马甲席位,翻看327的走势。可就在尉文渊注视下,327继续直线跳水,直到收市,才结束它最后疯狂的一跳。

  尉文渊随即吩咐工作人员到一墙之隔的交易主机房调出这个时段的成交明细单。成交明细单很快打印了出来:所有卖盘都来自万国席位。其中一笔高达700多万口,以至于技术水平当时还比较领先的上证所的系统都处理不过来,出现了几秒钟的宕机。

  “管金生疯掉了!”说完这话,尉文渊拿着那份成交明细单,上楼召集助手们紧急会议。

  当晚6点10分,我在交易所二楼门口看见了身材矮胖的管金生。闯下大祸的他,一扫过去脸上的傲气,神色凝重,步履有些踉跄地向尉文渊办公室走去。

  当晚10点,上证所紧急会议认定:万国的疯狂举动属于严重的违规交易,最后8分钟交易无效;327品种暂停交易,进行协议平仓。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五年,记忆依然鲜明。时任海通证券(9.02,0.22,2.50%)总经理汤仁荣在跟记者回忆当时国债期货交易情景时说,“那时做交易就跟打仗一样,而打仗是要死人的。”

  在汤仁荣回忆中,他差点扮演了阻止327国债期货事件发生的“关键先生”。

  “327事情发生之前我就有预感。”汤仁荣说。2月21日汤仁荣到上交所见了尉文渊,跟他讲这个市场要出事,并提出了很多的措施。

  “2月23日那天,我一直在第一线。下午三点钟,我致电证监会,建议他们马上到上海来。下午16:15,当时的屏幕上已经显示疯狂的迹象。16:18到16:20,我打电话给尉文渊,他没在办公室,是他秘书接的电话。我跟他秘书说,你赶快给我找到尉总,停止交易,关掉电脑主机,不要问为什么。很可惜,找到尉总的时候,管金生已经开始砸盘了。”

  疯狂炒作葬送市场

  尽管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主管部门并没有就此将国债期货一关了事的想法,仍试图将国债期货市场纳入强力监管的轨道。2月26日即颁布了《国债期货暂行管理办法》。从2月26日到5月17日国债期货暂停试点交易,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证监会连续发出了三份紧急通知,期间证监会、上证所和有关部门下发的其他通知和决定多达30多项。

  然而,市场狂炒之风愈演愈烈,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个别品种的价格被疯炒。各种利益机构都介入到了国债期货的交易中,数据显示,高峰时各类国债期货交易保证金超过了100亿元。

  5月11日,319品种上演与327品种类似的严重违规交易,并直接导致我国第一个金融期货品种国债期货在5月17日彻底关门。

  谁是杀手?

  闯下大祸的管金生不久便锒铛入狱。2003年保外就医,如今已恢复自由身。对当初的疯狂举动,在公众面前,管金生始终未置一词。

  不过,327国债期货事件和关闭国债期货交易之后的十五年时间里,市场中人对此进行了不间断的反思。

  比如相关法规不健全、监管缺位。当时对国债期货的发展采取了“先发展后管理”的办法。国债期货推出前十天,上海证券交易所发布《国债期货业务试行规则》,通篇规则共9章52条。凭着这3000多字的《规则》,国债期货就匆匆上路了。国债期货市场长期处在无法可依的情况下运行,交易所作为一线监管机构没有履行对市场的自律监管职能。在327国债期货事件爆发前,由于没有明确的监管部门,实际处于“四不管”状态,整个市场处于无序失控状态。

  另外,国债现货市场规模太小。从国际经验看,期货市场的顺利进行,必须有一个相匹配的现货市场。327品种对应的国债,其发行量只有246.79亿元,即使实行混合交收,整个国债的实际流通量也不足650亿元,极易导致市场操作和过度投机。

  再比如,在风险控制方面缺乏信息技术的支持,没有熔断机制,也是导致327国债期货事件的重要原因。当时日间交易价格波幅高达3—4元,这在国际期市上是罕见的。而且,当时交易所如果在技术上做限制,万国那2000多万口空单也打不出去。

  更多反思则指向了备受争议的保值贴补率。一位当时参与国债期货交易的资深人士告诉记者,国债期货演变为多空双方对保值贴补率和贴息的对赌。“政策风险”成为空方失败的致命因素,最终导致国债期货成为“政策市”、“消息市”的牺牲品。

  让人欣喜的是,有了国债期货的前车之鉴,股指期货推出后总体上平稳运行。度尽劫难,让金融期货成为推动市场发展的天使,而不是葬送市场的魔鬼,无疑是所有参与证券市场人士的共同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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