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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基金报记者 应尤佳
1992年，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朱镕基还兼任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当时他提出商学院的老师应该是行业专家。
有一次，他问院长助理潘福祥：“你教什么课？”
潘福祥回答：“我教证券投资。”
朱镕基问：“那你自己炒股吗？”
潘福祥摇摇头说：“我常和我的学生说，炒股要具备三个条件：有钱、有闲、敢冒险。我倒是敢冒险，但是我既没有钱，也没有闲。”
朱镕基觉得这样不行，于是清华经管学院用科研经费的结余做实践基金，划给潘福祥30万元，让他到上海炒股，那个时候潘福祥一个月的工资只有86元。
很快，潘福祥就把30万亏去大半，而在几年后，当他将30万完璧归还学校的时候，他觉得学校教室这个舞台对他来说已经不够了。从此，潘福祥走上职业投资之路。
潘福祥是基金业内一名身份特殊的将帅，诺德基金董事长只是他的一项身份，他的另一项重要身份是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的客座教授。他培养过一大批证券业知名人物，中欧基金董事长窦玉明、华泰柏瑞基金量化投资领军人田汉卿等都曾是他的第一批学生。
记者在采访潘福祥时发现，有着如此背景的他，在思考问题时往往不仅限于自家诺德基金，而是具有行业性的格局和高度。
站在行业高度思考基金公司未来
潘福祥认为，要认清公司未来发展方向一定要站在行业的高度，看清行业的格局，才能摆正自身的位置。他认为，基金行业发展近20年来，已经逐步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市场格局，目前来看，基金公司主要有三种发展方向。
第一种是大而全的“百货公司”型基金公司。此类基金公司一般成立时间较早，伴随着基金行业爆发式增长阶段而实现大幅扩张，并在基金业深耕多年之后，逐步发展成航母级别的大基金公司。这些大型基金公司，往往产品线齐全，业务丰富，就像“百货商场”一样包罗万象。他认为，目前基金行业规模排名前十的公司大多属于此类，此类公司往往具有先发优势，而现在整个基金行业的发展已经过了爆发式增长阶段，大规模出现航母级大公司的现象可能不再会出现。
第二种是具有特色定位的综合性基金公司。此类公司虽然不像大型、超大型基金公司那么“包罗万象”，但是产品线和各项业务也较为丰富。这些公司大多具有自身特色竞争力，有的权益类投资常年业绩超群，有的在固定收益上下功夫，有的将货币基金做成特色，也有的量化投资出彩。这些公司通过细分各类需求，做各种具有明显侧重点的布局，然后以特色打品牌，通过优势项目凝聚资源补短板，从而打造出自身竞争力。他认为，在基金规模排行前三十的公司中，许多都呈现出这样的特色竞争优势。
第三种公司规模更小一些，可能无法做到产品线和各项业务的丰富全面，但可以做“专卖店”，可以只有几个强项，甚至只有一个强项，可以专攻某一个品类，比如FOF、指数工具。对于这些规模不大的公司来说，只要能够树立起一个特色竞争点，就能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了。
希望建立诺德低风险权益品牌
显然，诺德基金属于第三种公司，更需要集中突出自身的竞争优势。潘福祥认为，过去十年间，诺德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投研体系和投研文化，使得诺德在权益投资领域内一直能够保持相对领先的业绩。
“在给学生们上证券投资课的时候，第一节课我就会说，金融市场是一个公开的市场，是一个各种人使用各种方法都可能赚钱的地方，但这样的市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赚钱都很难。”潘福祥说，由于市场基于人与人之间的博弈，赚市场钱的难度无异于“与虎谋皮”，所以，一定要敬畏市场，对市场保持警惕。
他认为，在所有的赚钱方法都是很难的情况下，无需精通所有的投资方法，但一定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投资方法，所谓艺多不养家。每种投资方法都要看是否适合使用者自身的偏好、自己的思维模式乃至性格特点。例如，一个内心很平和的人，如果选择每日进出的趋势投资方法，那一定是不行的；而一个性格急躁的人，期望通过长期持有赚钱也不现实。
他表示，在诺德过去十多年的发展历程中，逐步形成了一种非常民主的、个性丰富的团队风格。
“我对待我们团队就像对待我的学生一样。”他说，对于老师而言，有教无类，最重要的是能够让学生寻找到适合各自特点的成长道路。投资也是一样，投资无定法，只要是适合基金经理的，被证明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好方法。
他介绍，诺德基金每个基金经理的风格都不一样，但是大多业绩不错，有的基金经理管理基金的时间并不很长，但是业绩却很好。这主要是因为诺德已经形成了一套有积淀、能传承的投资文化，而这套投资文化的内核是低回撤，追求稳健回报。“这其实是我们自然形成的投资风格，很多只基金虽然换了几任基金经理，但基本上也都能保持投资风格。”
出色权益类业绩难掩小公司困局
虽然诺德基金权益类产品的总体业绩自2015年至今一直不错，但是诺德基金权益类的规模增长却面临小基金公司的“困局”。据介绍，在2015年前，诺德基金公司的净资产一直低于1亿元，这一情况直到2015年清华系拿下诺德基金控股权之后才改变，因此，诺德基金要到明年净资本超过1亿元届满三年，才能够满足保险公司购买其公募基金产品的要求。明年初，是险资最早能够购入诺德基金产品的时间。
对于大众投资者来说，诺德基金的品牌优势不算特别明显，其低回撤的权益类投资战略，虽然使得中长期业绩表现一直不错，但是由于难以出现短期单只基金业绩特别出色的情况，因此个人投资者的关注度也就相对有限。
另一方面，由于诺德基金在过去十年间，一直专注发展权益类产品，固定收益类产品发展较慢，因此公司整体规模一直不大，甚至进不了银行的白名单。为此，诺德现在正在“补课”，将原本只有两个人的固定收益团队扩充，现在固定收益团队已成为诺德基金人员数量最庞大的团队。从三季报情况来看，诺德基金的公募基金规模超过了100亿。
潘福祥向记者感叹，规模小的基金公司发展起来真的很艰难。未来，除了在权益类产品上持续打造品牌竞争力之外，他将在FOF、量化乃至REITs领域做重点布局。
对FOF“悲观”地看好
潘福祥向记者表示，他非常看好FOF，但他的看好，与别人有很大的不同，是“悲观”的看好。
诺德基金在行业中很早就开始布局FOF，现已上报了3只产品，其中一只产品与监管层正在深入沟通。虽然有可能赶不上第二批发行，但是诺德基金对于FOF依然可谓热情高涨。
潘福祥非常看好FOF的未来，但同时他又认为，在近阶段FOF可能不会立刻有很大市场。在他看来，布局FOF，不是为了现在将FOF基金发多大，而是为了在将来FOF时代到来时，具有FOF竞争优势。
潘福祥认为FOF其实特别适合国内投资者。
这位清华教授是站在整个资本市场发展史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的。
去年，他组织公司研究部用经济增加值EVA做了一次测算，过去20年，公募基金的投资对象本身普遍不具备长期投资价值，而老百姓则总在经历牛市里买基金、熊市里被套的恶性循环，这也不断伤害公募基金的整体品牌和信誉度，对公募基金的发展已经造成很大的影响。
因此，他认为，FOF是解决公募基金权益投资收益面临的一系列问题的有效途径。现在大家已经看到，整个资产管理行业都在向全市场配置、全球化配置转变。“A股好的时候，多配置些A股；今年港股牛市，多配置点港股；过两年港股可能就又不行了，那就换成更适合的品种，如美股、大宗商品、债券、衍生工具等。FOF可以由专业人员通过一定的策略进行跨品种、跨市场选择，而免去了让老百姓自己去选时、选市场、选标的，这才是资产配置行业该做的事儿。”
同时，他认为，短期来看，FOF还需要一个被认可的过程。在如今波动较低的市场中，FOF的优势很难体现出来。“如果出现2015年那样暴涨暴跌的环境，FOF的优势可能就会很明显，到时候投资者就会发现，FOF可能是回撤率较低的品种。”
真正的投资新时代正在来临
潘福祥认为，中国证券市场真正的投资新时代正在来临。
在前面提到的那次测算中，大消费领域是“长跑冠军”，其中，家电、食品饮料、汽车和医药等行业近五至十年都开始创造出了趋势性价值，而高科技公司的竞争力也正在出现，龙头公司不断形成，整个市场的基础投资品价值正在发生逆转。所以，潘福祥判断，未来证券市场将进入长期牛市。
他分析，从资金面来看，长线资金开始进入市场，再加上由于国内市场近年来持续低迷，指数表现不佳，因此大量短线资金撤离，这从根本上改变了市场的原有资金结构。他认为这是好事。从目前来看，对于那些好公司而言，存量资金足够支撑公司股价，而对于那些差公司来说，则面临理性的价值重估，未来市场行为可能更趋于理性，这为价值导向的投资提供了良好的市场氛围。
“以前市场牛短熊长，最常见的情况是，在短暂的疯狂牛市中，公募基金跑不过那些拼命加杠杆、一把赚到位的；在牛市过后的漫漫熊市中，基金经理受仓位限制不得不继续承受煎熬，又比不上那些牛市里赚一票就跑掉了的。所以，公募基金总是挨骂。未来，这种情况可能会得到很大的改变。”他说，今年以来诺德基金整体取得较好的基金业绩，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今年以来的市场环境非常适合公募基金，这种注重公司本身价值的市场投资风格将会长期延续。
他向记者感叹，总体来说，基金行业和前20年已经完全不同了。从整体来看，基金行业已经从过去高速发展的阶段转向精细化发展的阶段。如今，监管层提出基金行业要“正本清源”，回归本位。“这种提法，非常重要，行业正需要回归本源，回归到资产管理行业的本质，为大众理财，踏实地把业绩做好，而不是将扩张与精力都放在通道、平台等投机取巧的业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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