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摩根士丹利国际投资管理董事总经理Navtej S.Nandra

     Navtej S.Nandra，具有22年的金融服务行业从业经验和5年投资行业工作经验。曾任职于ANZ Grindlays；担任博思艾伦咨询公司合伙人，公司环球客户金融创新委员会联席主席；创办并主管Cambridge Group，Inc.纽约分部，同时也是Edelweiss Capital的早期投资者及董事会成员；担任美林集团国际投资银行首席运营官，多元金融服务部门主管兼任公司环球理财部门首席运营官，同时也是Nuveen Investment，Inc.及美林印度科技服务公司董事会成员；担任Edelweiss Capital Co.Ltd.和Edelweiss Tokio Life Insurance Co.Ltd.董事会成员及DTZ公司高级顾问。2010年6月加入摩根士丹利。现任摩根士丹利国际投资主管、不动产与商人银行首席战略官及摩根士丹利华鑫基金公司董事。

　　许多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采访的投资者坦言，量化投资在他们的印象中是一种高深、神秘的投资方法。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投资方法已经被越来越多的资产管理人采用，了解和接受这种投资方法的个人投资者也逐渐增多。

　　研究报告显示，从1971年世界上第一只指数基金诞生至今，40年来，量化投资已成为全球基金业重要的投资方法之一。特别是在美国市场，量化投资已经成为重要的投资风格。

　　2009年，定量投资在美国全部投资产品的份额中已占30%以上，其中指数类投资几乎全部使用定量技术，主动投资产品中也约有20%到30%使用了定量技术。在中国，量化投资的发展步伐也在加快。今年3月，国内众多私募大腕曾在一个量化投资高峰论坛上纵论中国量化投资。在公募基金界，今年第二只量化基金大摩多因子精选策略也已开始发行。

　　量化投资究竟如何获得超额收益？在中国的应用前景如何？中国证券报记者采访了具有22年金融服务行业从业经验、5年投资行业工作经验的摩根士丹利国际投资管理董事总经理Navtej S.Nandra。

　　进军量化

　　“曲高和寡”更能赚钱

　　中国证券报：在中国，目前公募基金中的量化基金仅有十几只，很多人对这类产品或者说对这种投资策略，并不是特别了解。能否用比较易懂的表述，谈谈你对量化投资的理解？

　　Navtej S.Nandra：量化投资策略有很多种类，但是它们有很高程度的共同点：一是量化驱动的证券选择过程，通过筛选证券信息和市场数据去寻找被错误定价的证券；二是量化驱动的投资组合构建过程，通过它能够以一种风险较低而性价比较高的方式建立投资组合。

　　这些策略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们从数据中寻找的信号类型不同，信号出现的频率也不一样，数据范围宽至季度资产负债表信息，细至实时交易数据。不同的策略构建的投资组合在风险和交易特征上也会不同。这个过程的最终结果可能是一只低换手率、力图超越市场指数的证券持有型共同基金，或是一只高换手、高杠杆的对冲基金，从设计上对冲系统性风险并获取市场中性的超额收益(α)。

　　中国证券报：量化投资的核心是什么？从海外的经验来看，超额收益具体是如何获得的？

　　Navtej S.Nandra：以我个人的理解，量化投资的核心是研究，不断地研究。

　　没有一种因子组合一直有效，随着更多的投资者参与进来，用同样的数据寻找超额收益，一组特定的因子组合带来超额收益的可能性就会不可避免地降低。因此，通过持续研究去发现新的因子和新的阿尔法(α)信号，替换掉那些不再有用的因子和阿尔法(α)信号，是至关重要的。

　　某种程度上，我认为，量化投资获得超额收益的秘诀可以用“曲高”、“和寡”这两个词来概括。当然，我们需要对它们有一个新的解释。我想用“曲高”表达的是，由各种因子构成的量化投资模型必须是高水平的，能发现和捕捉到其他人没有发现的机会。而“和寡”想表达的意思是，当一种有效的模型或者策略被许多人都采用时，往往它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就好比每个人同时想从花丛里摘到花，那么花丛中就没有花能剩下了。所以，当你认为有很多人已经发现了你所发现的东西，那么，你就得寻找新的、独特的因子，改进模型，保证与你采取同样策略的人尽量少。

　　中国证券报：在信息越来越繁杂的当代社会，量化投资与定性投资相比是否更有优势？

　　Navtej S.Nandra：简单地做比较是不合适的。有好的量化投资策略也有不好的量化投资策略。同样，定性投资策略也有好的和不好的。因此，我不认为一种投资方法能从根本上优于另一种。好的量化策略将会是一个有规则并具有延展性的程序，能够以一种风险较低而性价比较高的方式获得显著的超额收益。重要的是确保以符合客户风险回报偏好和投资组合配置需要的策略进行投资。

　　抢滩A股：机会丰富 先到先得

　　中国证券报：虽然量化投资在海外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但一些投资者认为量化基金在中国生存空间有限。你认为量化基金在中国的发展前景如何？

　　Navtej S.Nandra：在中国，随着资产管理行业的发展，量化投资策略有丰富的发展机会。在世界其他地方使用的投资思路可能还没有在中国得到运用，因此我们有机会在这里运用在其他市场上成熟以及得到验证的模型。

　　相对而言，现阶段中国市场上很少有人使用量化策略，这也给开拓这个领域的先行者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很有可能的是，量化模型用来盈利的、由于市场无效性导致的套利空间还没有被充分利用。长期来看，随着更多参与者的加入，量化投资策略可以利用的空间将会接近我们现在看到的西方市场的情况。

　　中国证券报：一些投资者抱怨说，量化基金的模型和核心算法是保密的，投资者难以判断模型是否有效，也无法知道基金管理者是否在按这个模型进行操作。你如何看待这一问题？

　　Navtej S.Nandra：只要基金经理愿意分享，投资者就可以获得足够透明的信息，也会满意于资产管理公司的忠诚度、投资方法、研究实践的风格和风险管理模式。投资业绩会从风险和回报两方面来验证模型的有效性。

　　但是为了确保量化基金超额收益来源的长久性，保持一定的秘密性是必要的，基金经理也不太愿意分享一些特定因素的细节，而且，这些因素也会因时而变。正如任何投资方案都不可能适合所有投资者一样，某个产品也许并不适合那些风险回报偏好与这只基金不匹配的投资者，或是那些希望深入了解各项因素背后细节的投资者。

　　中国证券报：中国投资者接触量化投资的时间比较短，对量化投资的特点还不十分了解。你认为量化基金比较适合哪些投资者？

　　Navtej S.Nandra：量化基金适合的投资者范围很广，包括个人和机构。一个基金产品是否适合投资者，更多的取决于它采用什么样的投资工具以及基金的风险特征，而并非它是定量还是定性的。正如先前所说的，投资者只应投资符合自身风险回报偏好和投资组合需求的产品。

　　发展建议： 人才为本 西学中用

　　中国证券报：人们说起量化投资时，总会提到詹姆斯·西蒙斯和他的文艺复兴技术公司(Renaissance Technologies Corp)以及大奖章基金(the Medallion fund)。这只基金自1988年成立到2008年，年均回报达35.6%。据你了解，这只基金成功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Navtej S.Nandra：只有文艺复兴技术公司里的极少数关键员工，才知道具体怎样才能使一只基金在20年中有这样优异的表现。我猜要做到这一点既需要技术也需要企业文化——需要一群具备量化背景的聪明人，在注重研究的环境下一起工作，他们会不断地测试、校验现有的模型，并且建立下一代模型。

　　中国证券报：美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the Long-Term Capital Management)也经常被提及。它曾经因为量化投资技术而出名，但1998年却轰然倒闭，其主要原因又是什么？

　　Navtej S.Nandra：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倒闭的具体原因我就不在这里详述了。一般而言，风险管理对于任何基金都是决定性的。需要明白的是，在极端的市场情形下，流动性可能会急剧降低，而交易信号也会与事实相违背，杠杆率的管理在这种情况下至关重要。

　　中国证券报：量化投资依赖的是历史数据和相互关联。历史往往会“惊人地相似”，但也可能不同，这就意味着，量化模型可能会在某些新形式下失效。另外，当某只基金的策略获得成功时，其他基金的效仿也会影响投资效果。是否有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

　　Navtej S.Nandra：你强调了我刚才提到的量化策略所面临的根本挑战。一旦市场上参与者的数量多到使得某一量化信号能带来的超额收益降到某种程度，比如不足以支付相关的交易费用，这个量化策略就失效了，需要制定新的策略替代它。一个好的量化基金不应只是一个单一的策略，而是一个过程，即不断的发展、检验、实施以及最终舍弃已经完成使命的过期策略的过程。

　　中国证券报：对中国正致力于推动量化投资发展的资产管理公司，你有什么建议？

　　Navtej S.Nandra：中国的基金经理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可以学习量化投资策略盛行的欧美市场的经验和教训，并在国内市场上应用。比如，摩根士丹利与摩根士丹利华鑫基金之间，前者很乐意接受后者的各类业务咨询，并且会就量化研究开展交流，也会把摩根士丹利在其他众多市场上利用量化策略和基本面策略管理资金的经验传授给摩根士丹利华鑫基金，并与他们分享推荐资产管理和对冲基金业界的客户使用量化策略的经验。

　　我认为，在现阶段，中国的基金公司应该在参考那些来自有着长期量化策略使用历史的其他市场的基本策略基础上，根据中国的情况重新校验。正因为如此，摩根士丹利也会非常尊重摩根士丹利华鑫基金的研究成果，支持他们进行符合中国本土国情的创新性投资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