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政府及金融市场压力下，日本央行很可能被迫采取更激进的宽松货币政策，而新的经济刺激计划，更是如箭在弦

　　□ 本刊记者 张环宇 | 文

　　在日元持续强势面前，日本央行的温和态度，令日元多头情绪更显亢奋。9月3日，美元兑日元再次逼近84一线。

　　9月6日-7日，按日程，日本央行将举行货币政策会议。市场预计，央行正面临日本政府要求进一步放松货币政策的更大压力。

　　上一次8月30日的紧急会议，日本央行作出决定，在原有的3个月期贷款计划基础上增设6个月期贷款，这使日本央行贷款供给规模从20万亿日元扩大到30万亿日元。

　　日本央行此举，恰为响应日本政府在日元升值问题上的鲜明态度。此前一周，日本首相菅直人发表讲话称，政府将在必要时对汇率采取“坚决”措施，因为“过度的汇率波动将对经济和金融市场的稳定产生负面影响”。

　　无效的政策

　　在日本央行紧急会议决议公布后，日本央行前政策委员会委员中原伸之(Nobuyuki Nakahara)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日本央行所宣布推行的策略，都不会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无法阻止日元继续上涨的趋势。”

　　与日本央行在汇率政策上的无力类似，日本政府目前也面临着“政令不通”的困境。近日，日本政坛名宿小泽一郎(Ichiro Ozawa)宣布，将会参加9月14日举行的民主党党首选举，新的政治角力已然拉开大幕。此时，以菅直人为首的现任政府无疑已沦为“看守政府”，即使在汇率政策上发出强硬声音，市场恐也难以产生信任感。

　　正因为此，交易员们仍在继续押注日元升值。“在日本政局最终明朗前，本届政府可以做的事情并不多，特别在日元问题上，缺乏欧美的配合，日本想要独立完成干预行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富国银行(Wells Fargo)的一位外汇分析师对本刊记者表示，“日本首相菅直人和财务省官员仍会继续喊‘口号’，但市场可能不会再相信了。”

　　他认为，未来日元的走势，将完全系于美国身上，美日汇率的走势，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美国数据好坏和量化宽松政策的进展。

　　野村证券日本首席经济学家木内登英(Takahide Kiuchi)提出，预计日本经济将日益显示放缓迹象，因此判断政府可能会更多施压日本央行，要求进一步放松货币政策。另外，担心遭遇日本式通缩的美国当局，可能会进一步实施量化宽松政策。“这将对日元/美元汇率造成更多的上行压力”。

　　有分析指出，日本政府想要重新演绎成功日元干预的场景，较之以往的成功案例，其难度已经倍增。作出这种判断的理由在于，外汇市场容量更显庞大且投资主体也更加多元化，仅仅依靠日本政府自身力量，犹显单薄。

　　国际清算银行(BIS)9月1日公布的每三年一次的央行调查报告显示，2010年4月，美元/日元日均成交额增至5680亿美元，这比日本政府在2004年初最近一次干预日元时的规模扩大了70%多，当时的日均成交额仅为3280亿美元。同时，包括对冲基金在内的各类金融机构，其活跃度也大幅提高42%，如果将所有币种考虑在内，则全球外汇交易量在过去三年已增长了20%。

　　在汇丰证券驻东京首席经济学家白石诚司(Seiji Shiraishi)看来，日本政府干预的困难显而易见，而且直到目前，干预的动力仍值得怀疑。

　　他指出，目前日元相对于其他全部货币的实际有效汇率仍然远远低于15年前的水平。同时，虽然日本二季度GDP增速不尽人意，但公司盈利仍表现不错。这可能也会降低日本政府干预日元的动力。

　　另外一种担心是，即使日本央行采用更多的公开市场操作或其他方式来试图干预日元走势，其效果可能也会受到限制，甚至适得其反，而且，缺乏欧洲和美国方面配合的汇率干预，很可能以失败告终。

　　不过，日本民主党党首候选人小泽一郎持不同看法，他在9月2日与首相菅直人辩论时称，“即使单方面干预汇市可能不会取得有效结果，(政府)还是应该对近期日元升值有所行动。”

　　政策底线

　　就在日本央行宣布增加贷款供应量后不久，日本汽车工业协会会长志贺俊之(Toshiyuki Shiga)随即表示，希望日本央行放宽货币政策的措施能够推动日元掉头走软。

　　年初以来，日元的升值正在慢慢侵蚀日本出口商的利润。在过去几个月间，在日元升值和欧美外部需求下滑的双重因素下，日本出口增速也明显下滑。2010年7月，日本出口同比增长23.5%，较6月下滑4.2个百分点，这也是出口增速连续第五个月下滑。

　　不过，野村证券外汇分析师池田(Yunosuke Ikeda)在其一份报告中指出，如果美元兑日元汇率均值在88日元附近，2011财年(2011年4月至2012年3月)，日本的贸易盈余大概在11.9万亿日元。而一旦美元兑日元汇率贬值到80日元并维持在这一水平，贸易盈余可能仅会下降0.5万亿日元。

　　在他看来，美国经济下滑1个百分点的影响，可能要两倍甚至三倍于日元升值10%的影响。不过，即使在较为悲观的情形下，比如美国经济下滑1个百分点和日元升值10%同时出现，日本的贸易盈余可能也仅会下降2万亿日元。

　　“当然，目前日元多头的仓位仍然相当之大，如果这些头寸平仓，也可能带来反向的效果。而这种情况出现的前提是，美国经济指标意外强劲，或者日本政府对日元汇率进行实质性干预。”池田称。

　　在种种不利因素打击下，部分评级机构更加看淡日本经济。标准普尔评级公司9月1日发表报告称，在全球经济增长前景不确定性增加、国内需求疲软以及政府政策僵化的拖累下，日本以出口为导向的经济复苏正在失去动力。在出口下滑的影响下，日本2010财年(截至2011年3月31日)和2011财年的经济增长率将放缓至2.0%和1.5%。

　　面对日元急剧升值，需求渐显萎靡的局面，日本政府已宣布，将实施新的经济刺激计划，以改善就业、拉动消费。为此，日本政府将动用2010年财度预算储备基金中的9200亿日元(约合110亿美元)。这一计划将提交9月10日举行的内阁会议上正式确定。

　　“决策者似乎争先恐后想要拿出计划，来推动经济并解决长期紧缩的老问题，这一幕似乎令人沮丧地熟悉。”野村证券全球首席经济学家保罗？谢尔德(Paul Sheard)已看到了政策的局限及可能结局。

　　瑞穗证券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沈建光对本刊记者指出，日本政府和央行上演的“刺激二重奏”，尽管规模小、效果差，很难达到量化宽松的标准，但应该看到，“刺激”并非目标，而是手段。通过释放政策信号，然后根据市场反馈，政府可以试探出市场的“底线”。

　　他指出，从目前汇市与股市的反馈看，刺激计划带来的影响微乎其微。由于各国都在实行量化宽松的政策，维持着超低利率。因此，日本要到达到令日元走弱的目的，很难指望单一的货币政策。

　　日央行前政策委员会委员中原伸之则表示，相比较增加贷款供应量，零息政策对汇率的影响更加明显。他认为，目前只有将日本的政策利率调低至零，日本与美国之间的利率差才不会持续施压于美元兑日元汇率。

　　本刊记者刘志洁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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