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金玲

　　在过去一个月中，人民币汇率增加弹性的大幕已经拉开，而人民币未来的调整空间依然成为全世界的热点话题之一。

　　一些经济学家和学者认为人民币汇率被大幅低估，但依然有观点坚持人民币未被低估，而今年3月份中国出现6年来首次贸易逆差则无疑支持了后者观点。那么，人民币汇率是否果真被低估？低估的幅度又有多少？

　　购买力平价？

　　汇率的决定因素十分复杂，尤其对于中国这样一个不断调整结构与发展的经济体而言，经济关系的不稳定会进一步加大“合理汇率”估值的难度。

　　事实上，即便人民币汇率机制改革已经重启，但美国人看起来依然是等不住了。

　　在美国劳工联合会-产业工会联合会总裁Richard Trumka近期发表的言论中，人民币汇率“被低估40%”，而且即便未来一年如过去四周的情况每个月升值0.7%，幅度“依然小得可怜”。

　　最广为人知的汇率指标可能就是购买力平价(PPP)。根据世界银行的最新计算结果，人民币的购买力平价汇率约为3.8，美元兑人民币的市场汇率约在6.8，按此看来人民币低估在40%以上。

　　“人民币兑美元的低估系数在0.5%左右，而中高收入国家货币的低估系数则在0.47，因此人民币汇率实际上已经超越了这些中高收入国家。”复旦大学国际金融系副教授杨长江此前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时说，“而且亚非拉发展中国家普遍存在货币低估情况，那么到底是各国都在‘操控汇率’，还是存在一定的经济规律？”

　　这背后“隐藏”的则是汇率水平与经济发展程度的一致关系，也就是经济学中的“巴拉萨萨缪尔森效应”。

　　“按(世行)同样的标准，所有发展中国家的货币似乎都处于大幅低估状态。” 瑞银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汪涛近期在一份报告中指出。

　　报告显示，一个国家经济发展水平越低，其市场汇率和购买力平价汇率的比值就越小；人均收入越接近美国，这一比值就越接近1。这是因为贫穷国家非贸易品(服务)的价格远低于富裕国家，而且只能随着经济发展和生产率增强而逐步上升。

　　国际收支顺差？

　　“判断人民币是否低估的最简单办法可能是观察中国外汇储备的快速积累。”汪涛指出，如果央行没有购买那么多外汇，人民币汇率应该会比现在高很多，也就是外汇市场的对冲干预操作减少了人民币实际汇率的升值。

　　但汪涛指出，这并不意味着如果央行停止干预汇市后的汇率就是人民币的“均衡汇率”。中国的外汇储备增加主要来自过去几年的贸易顺差和净外国直接投资，所谓的“热钱”流入数量一直不算多。

　　实际上，大规模的国际收支顺差本身也常被外界拿来“说事”，即正是由于人民币汇率的低估造成了中国的贸易竞争优势，从而导致贸易顺差的不断扩大。

　　数据显示，中国6月份出口增长依然强劲，贸易顺差创去年10月以来新高。巴克莱资本中国经济研究主管、首席经济学家彭文生就表示，出口的强势增长和贸易顺差的进一步回升预计会加大对汇率的压力，但同时今年一季度到二季度的外汇储备变化显示出近几个月来资本流入的疲态。

　　“在过去五年间，人民币兑美元已经较大幅度升值，但人民币兑美元依然被低估，中美之间的贸易顺差就是证据之一。”伦敦商学院经济学教授及经济学学科主席Andrew Scott近日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就坦言。

　　Scott同时表示：“当然，人民币被低估只是顺差的原因之一。但人民币兑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货币并未被低估，主要因为中国对其他亚洲国家和地区没有贸易顺差，而是逆差。近期欧元和英镑持续贬值，因此人民币兑欧元和英镑也没被低估。”

　　而在不少经济学家看来，中国国际收支顺差与人民币汇率并不存在必然联系，升值也非解决问题的方法。比如从2005年7月份汇改启动至今，人民币汇率升值伴随的是贸易顺差的不断扩大，但在2009年人民币汇率保持基本稳定时，中国对美贸易顺差却收窄超过10%。

　　分析人士则指出，目前中国贸易顺差改善的推动力并非在汇率上，而是欧美经济的疲弱导致购买力下降。从历史上看，上世纪80年代广场协议之后的美日贸易摩擦中，日元升值同样伴随日本贸易顺差的扩大。

　　与经济发展相匹配

　　汪涛在上述报告中测算，基于2009年经常账户收支差和贸易弹性状况，人民币的实际汇率低估了17%~18%，幅度并非人们想象的那么大，同时预计未来几年实际汇率每年将上涨5%~10%。

　　但在杨长江看来，实际上近年来人民币升值程度已经超越了中国经济发展阶段的匹配程度，因此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人民币低估的言论说“不”。

　　耶鲁大学国际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K. Geert Rouwenhorst近日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则表示，很难去估算一国货币的“合理价值”，关键要与该国经济发展水平相匹配。

　　“中国各个地区经济发展很不平衡，人民币升值将对中国内部的收入分配产生很大影响，一旦人民币重新估值，很多传统行业就会在中国丧失竞争力，从而推高失业率，因此要小心同一个汇率对不同地区的影响。”Rouwenhorst说，“但如果不把汇率推到市场认为合理的水平，也将付出代价，因为大家会追求短期回报，从而对汇率进行炒作，这就需要一些必要的调整。”

　　Scott也认为，人民币升值应该相伴配套措施。“未来中国要刺激消费，要增加基建配套，尤其是有利于刺激消费的基础设施建设，可能还会相伴工资增长，失业、养老等制度保障也至关重要。”他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