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前进

　　只要中美两国有不同的利益存在，有贸易失衡，人民币汇率争论就会存在。美国人所说的增加弹性，只不过是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幌子而已，敦促人民币汇改，实际上就是敦促人民币升值。我们在坚定不移稳步推进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的过程中，需要构建人民币有效汇率指数，最终建立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和有效汇率指数之间的关系。

　　在中美第二轮战略与经济对话之前，媒体大多认为人民币汇率不会成核心议题，但也都注意到了双方均表示就人民币汇率“悄悄地沟通”，可见人民币汇率仍然是各方关注的焦点。

　　奥巴马去年就明确提出，美国经济要从过去的主要以债务推动型增长模式转向出口推动型增长模式。为此，美国想通过多出口，少进口，改善国际收支，扩大就业，于是就把眼睛盯住人民币汇率上了。当然，现在美国人不直接说“人民币要升值”，而说“美元兑人民币汇率要调整”。因为增加弹性与人民币升值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美国政府没有权利要人民币一定升值或贬值。美国方面一直在怀疑中国政府在操纵人民币汇率，所以不停地要求中方提高人民币汇率的市场化程度，增加人民币汇率的弹性。当然，在中国国际收支顺差的情况下，如果放开人民币汇率，短期内人民币会升值，这也是美国政府希望和预期的，但关键是美国要求人民币升值，增加弹性只不过是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幌子而已。美国人心里很清楚，增加人民币汇率弹性，那就应有升有降，但是在目前的形势下，短期内人民币增加弹性便意味着人民币对美元升值。他们敦促人民币汇改，实际上就是敦促人民币升值。一些美国学者甚至认为，象征性的升值是没有用的，合理升幅应该是“20%-40%”。

　　如果中国汇率增加弹性，美国人就不会施压人民币汇率吗？笔者认为答案是否定的。只要中美贸易仍然存在不平衡，即使人民币汇率增加弹性，美国仍然会施压人民币汇率。早在2005年7月汇改以后，人民币对美元在持续升值，美国何尝停止过对人民币汇率的施压？日本当年的“广场协议”更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毫无疑问，即使人民币重启升值，升值幅度究竟多少将来也可能会成为人民币汇率争论的焦点，美方仍然会继续施压。

　　中国人对待人民币汇改，主要关心的则是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在5月24日上午的中美第二轮战略与经济对话开幕式上，胡锦涛主席在致辞中就表示，中国将继续按照主动性、可控性、渐进性原则，稳步推进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最近由于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冲击，欧元、英镑等货币贬值，人民币对欧元、英镑等升值，因此有人认为这是人民币应该放弃钉住美元机制的最佳时机，因为人民币不仅仅是对美元升值，还可以对一些货币贬值。但笔者以为，人民币对非美元货币的汇率，主要是由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和国际金融市场上美元对其他非美货币汇率共同决定的。在我国目前的人民币汇率体制下，人民币汇率的决定并未高度市场化，为了维持外汇市场和人民币汇率的稳定，保持必须通过汇率套算才能确定人民币和非美元货币的汇率的现状，能使投机者难以套取汇率差价，能有效防止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和人民币对非美元货币汇率之间的投机套汇。还有，鉴于人民币有效汇率主要是由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和美元对非美元货币汇率加权平均而获得，因此，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人民币对非美货币汇率(如欧元)和人民币有效汇率，央行也只能控制一个。如果控制住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则必须放弃人民币对非美货币汇率和人民币有效汇率目标。如人民币对美元升值，国际金融市场上美元对欧元、英镑升值，则人民币对欧元、英镑必然升值，这是由市场机制决定的。

　　按照目前参考一篮子货币，随着美元升值，主要欧系货币对人民币都在贬值，保持一篮子货币稳定，人民币对美元应贬值才对。从人民币汇率走势上来看，人民币对美元微贬，由5月4日的6.8265上升到5月25日的6.8279，贬值约0.02%。但是尽管如此，如果从人民币对央行公布的5种货币的综合水平来看，人民币总体水平上升幅度远远大于对美元微贬的幅度。因此如果考虑到人民币对一篮子货币的汇率水平的稳定，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应该贬值，而中美汇率争论是要求人民币升值，如果人民币对美元升值，则人民币对欧元、英镑会升值的更快。

　　那么人民币下一步如何增加对美元的弹性呢，笔者认为可以分三步走。首先，如果央行重启人民币升值，应控制对美元的升值幅度，年升值幅度不超过“3%—5%”。其次，我国汇率改革目标是建立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人民币有效汇率应成为央行关注的一个货币政策目标。这需要构建人民币有效汇率指数，参考人民币有效汇率指数，确定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人民币有效汇率是对多边汇率的综合反映，也是全面反映一国货币竞争力的重要指标。尽管BIS和IMF等都公布人民币有效汇率指数，但是我国央行应公布自己的有效汇率指数，一篮子货币的选择、汇率权重的选择等，都有央行自己确定，最终建立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和有效汇率指数之间的关系。这样只要确定了有效汇率的目标，就可以确定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最后，建立参考一篮子货币的人民币汇率中间价，也只是人民币汇率中间价改革中的一个过程，最终人民币汇率将由市场供给和需求来决定，彻底放开人民币汇率的波动幅度。

　　笔者认为人民币和美元脱钩是人民币汇率机制改革的重要环节，将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中国人要学会和“人民币汇率争论”和谐相处，只要中美两国有不同的利益存在，存在中美两国的贸易失衡，人民币汇率争论就会存在。此外，人民币汇率还可以作为美国谈判的筹码，即使中方没有让步，美方还可以获得其他方面的谈判收益，这可能也是美国的一种策略。

　　(作者系复旦大学国际金融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