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英丽

　　最近国内金融机构的某全球市场分析师预言，本轮金融危机将使欧元消亡。此言够大胆。

　　本次金融危机中欧元确实显现了以国际契约为基础的区域统一货币的“原罪”，显现了与生俱来的、很难克服的内在缺陷，但我个人完全不同意这位分析师的意见，欧元确实面临诞生以来最为严峻的考验，但是欧元最终将克服其结构性缺陷，步入健康发展的新阶段。

　　欧元缺陷

　　一种国际储备货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地位主要取决于以下三个经济因素：经济规模、资本市场的深度及其流动性，以及货币政策对维护币值稳定这一职责的坚守。当然，政治、军事、外交和文化也对国际储备货币的地位产生一定的影响。

　　欧元显然存在众多的缺陷。具体来说有以下几点：

　　(1)欧元缺乏强劲的地区经济基础作为支撑。危机前欧元区的经济增长更多是靠引进低技能劳动力而不是生产力的提高来实现的，缺乏可持续性。欧元区人口老龄化趋势明显，在出生率和移民两方面都不如美国。因此作为国际储备货币重要的经济规模，在未来5~10年内欧元区还不会超过美国。

　　(2)资本市场的区域一体化程度和全球一体化程度相对较低。虽然近年来欧元区在发展企业债券、提高市场透明度、降低交易成本等方面取得进步，但其各国市场的分割状态使其欧元整体金融市场深度或流动性不能与美国金融市场相匹敌。

　　(3)欧元的稳定与欧元区成员国的宏观经济稳定存在一定的内在矛盾。欧元的根本问题在于它是建立在超国家协议基础之上的，只有道义上的约束，而迄今为止的主要国际货币都是以国家信用提供刚性支撑的。

　　(4)欧元区成员国对外军事援助或对外安全关系的局限性将是限制其与美元竞争的一种重要因素。

　　(5)欧元区统一的货币政策与国家层面分散的财政政策之间存在协调困难。历史经验一再告诉我们，反危机主要靠扩张性的财政政策，货币政策将因为流动性陷阱的存在而无效。在当前反危机过程中欧洲显得“低能”，因为欧元区缺乏统一的“欧洲财政部”，欧洲对金融机构和市场的有效救助仍停留在国家层面。

　　欧元不可能消亡

　　尽管欧元存在严重的“原罪”问题，但欧元不可能消亡。

　　首先，对欧元区成员国而言，开弓没有回头箭。欧元区成员国从欧元区脱离出来的成本奇高而难以接受。冰岛、匈牙利和波罗的海三国陷入破产境地的事实更显示出小国抱团取暖的重要意义。

　　其次，美国和美联储作为全球财务经理的败德行为以及本次反危机中开动印钞机狂印美元的行为，更衬托出欧洲央行坚守稳定币值职责的难能可贵。在美元本位制的“原罪”将各国拖入全球性金融和经济灾难的背景下，后危机时代将是一个国际货币多元化时代，其主要趋势在于大国主权货币的国际化和小国统一货币联盟的发展。欧元的“原罪”给中国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理论依据和合理性，而主权货币的“原罪”又提出了超主权国际储备货币的内在合理性。在超越主权的单一世界货币只是一种理想境界而不具有可行性的时代，大国货币的扩张与小国货币的合作和统一一定是同时并存的两个必然的趋势。欧元是人类社会迄今为止最为成功的国际货币合作，将成为所有小国之间国际货币合作的样板。

　　再次，欧洲的政治家和经济学家的智慧将不允许他们让欧洲货币统一的40年心血付诸东流。欧元未来发展的瓶颈在于欧洲政治一体化进程中的集中财政体系的建设。当然要突破这个瓶颈还存在极大的困难。我们拭目以待欧洲政治家的智慧、理性和欧洲不同文化之间的沟通、理解和合作精神能在关键的时候发挥关键的作用。

　　(作者单位：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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