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中伟

　　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在稳定了5个月之后，近几个交易日连续下跌并数度触及波动区间的上限。我们认为，货币当局是借助市场力量对汇率进行引导，并将依据国内的经济形势，对人民币汇率主动地实施阶段性贬值，并将贬值幅度控制在设定区间内。

　　目前，基于经济增长和就业的现实考虑，央行不得不出手相救。人民币贬值、提高出口退税率和放松银根等都是救助出口企业的政策措施。比较而言，贬值是成本最小、效率最高并且不容易招致其他贸易伙伴国报复的手段。

　　从技术层面上看，人民币贬值是对近期美元升值的回应。当前，中国实行盯住一篮子货币的管理浮动汇率制度。美元是货币篮子中权重最大的币种，近期随着金融危机的加剧不断走强。因此，仅从汇率制度本身来看，为了实现人民币对一篮子货币的汇率稳定，美元升值自然对应着人民币贬值。从稳定汇率的目的和可控的汇率改革原则出发，货币当局对人民币汇率实施管理无可厚非。此外，自汇改以来，人民币对美元一直呈现单边升值变动，使央行颇为被动，此时的美元走强给予人民币对美元双边浮动的契机，扩大了央行汇率操作的空间。

　　经济基本面也支持近期人民币对美元贬值。正如美元长期贬值和近期升值不矛盾一样，人民币长期升值和近期贬值也不矛盾。长期内，中国经济仍将持续快速健康增长，贸易顺差和资本流入保持净流入。这是长期内人民币升值的基础。但是近期，中国出口竞争力下降，国内经济下滑，出口顺差大幅收缩和通货紧缩的风险大增，不支持人民币汇率继续升值。

　　热钱流出说不足以成为阻止货币当局实施贬值的理由。首先，为缓解金融机构流动性的不足，一部分热钱急于先走，热钱流出的压力已经得到了部分的释放；其次，担忧中国经济下行和看好美国实体经济的投资者实际上处于两难境地，因为中国应对危机的过往表现和金融危机对美国实体经济的影响使投资者难以判断；第三，中国巨额的外汇储备能够化解热钱流出所带来的持续贬值压力。最根本的是，支持人民币长期升值的趋势不会改变，人民币汇率不会发生趋势性逆转。

　　有人从国际经济合作的角度质疑人民币贬值是否会损及中国负责任的大国形象。4日开始的中美战略经济对话，是美国财长保尔森的谢幕之旅。正值美国两届政府的交接期，所谓的战略对话恐怕只有外交礼节上的意义，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难有实质性收获；而且估计中国政府会在持有美国国债问题上给保尔森先生送上礼包，展现负责和合作态度，因为美国国债问题对中国来说是两难选择，唯有合作。

　　中国在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中承诺不贬值，广受赞誉。但当下形势已与彼时不同，当时欧美市场没有受损而且中国出口企业仍具有较强竞争力；现在欧美市场萧条，而中国出口加工发展模式已经走到了尽头，正在被迫转型，更重要是，国内经济出现下滑趋势。在全世界面临金融危机时，中国的稳定是对世界最大的贡献，是承担责任的所在。

　　在保尔森到来之前，中国货币当局的贬值举措凸显汇率改革的主动性原则，更显现其宏观调控的成熟与自信。近日的举措一方面向外汇市场发出信号，试探市场各方的反应；另一方面，打破单边升值的被动局面，开拓双边浮动的区间，促进汇率的进一步市场化改革，提高汇率变动的可控性。

　　未来，中国货币当局将实施渐进的、阶段性贬值。所谓的阶段性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是时间的阶段性，即困难的时期结束时贬值亦结束，经济基本面不支持长期贬值；另一方面是数量的阶段性，即与其他救助政策一起合力保证出口稳定增长的必要贬值幅度。我们预计，与其他措施一起，明年汇率至少贬值5%，才能保证出口不至于出现负增长。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在今后一段时间将呈现震荡贬值趋势。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