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应对我国外汇储备过快增长

　　作者：刘刚

　　从2003年开始，我国每年的外汇储备的增加额均超过千亿美元，并在不断增长。2005年的外汇储备达到8188.72亿美元，比上年增加2089.40亿美元。截至2006年7月，我国外汇储备规模达到9545亿美元，新增外汇储备1356亿美元，已成为世界最大的外汇储备国。预计，今年外汇储备规模将突破一万亿美元。

　　一、我国外汇储备过快增长的原因

　　1.在我国政治环境稳定、市场潜力巨大和外资外贸政策优惠的吸引下，外资规模不断增大，对外贸易持续顺差，是我国外汇储备过快增长的主要原因。

　　改革开放28年来，

中国经济迅速崛起，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消费潜力和市场购买力明显增强，加之我国政治环境稳定，资源相对比较丰富，劳动力又供应充足，生产要素等综合成本优势突出，对外资有很强的吸引力，使得外商投资规模不断扩大。

　　2005年，我国吸收外资超过600亿美元，居世界第3位。我国出口加工贸易在我国贸易中占支配地位，而外商投资在我国的加工贸易又占支配地位。加工贸易实现的是国际生产网络中的加工和装配功能，必然会创造贸易顺差。2005年中国出口总额中,有58%来自外商投资企业。2005年我国贸易顺差为1020亿美元，而加工贸易的顺差高达1400亿美元。

　　在2001年12月我国加入WTO后，外国特别是发达国家对我国出口的限制明显减少，出口空间进一步增大。同时，我国也在不断优化国内贸易环境，相应调整和完善了

出口退税政策、关税政策、内外资差别所得税政策、资本控制政策、鼓励发展加工贸易政策、汇率政策等外资外贸优惠政策以及反倾销、反补贴和保障措施等公平贸易措施。全球生产能力加速向我国转移，出口产品竞争力增强明显，直接拉动我国外贸进出口特别是出口的快速增长。

　　2005年，我国对外贸易进出口总额已达14221.2亿美元，居世界第三位，贸易顺差规模达到1018.8亿美元。今年1～8月，我国外贸进出口总值11046.1亿美元，比去年同期增长23.9%，比去年提前1个月突破万亿美元大关。贸易顺差规模达到946.5亿美元。

　　我国已连续28个月实现了贸易顺差，成为我国外汇储备增加过快的直接原因。这种贸易顺差的特点是经常项目和资本项目的双顺差。经常项目的顺差表现在我国虽然是世界第二大外国直接投资吸引国，但这些吸引的外国资源没有完全用于国内市场，反而有大量输出，从而弥补美国等发达国家的储蓄不足。资本项目顺差表现在外资的流入。虽然我国储蓄率高于投资率，但由于金融市场不发达，许多潜在投资者无法顺利取得国内资金，投资者倾向于通过引进FDI来用于国内投资。另外，由于引资能扩大就业和增加税收，地方政府为了提升政绩，千方百计引进外资，也促使外资流入速度加快。

　　2.全球收支不平衡和“美元本位”的国际货币体系是我国外汇储备过快增长的深层原因。

　　我国高额的外汇储备造就了我国的国际债权国地位，但这实际上是全球收支不平衡和“美元本位”的国际货币体系的一种外在表现。美国宽松的货币政策导致美国国民的低储蓄和高负债，国际收支出现持续逆差，而包括我国在内的东亚国家由于高额储蓄导致持续顺差，成就了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借债国。当今世界这种“美元本位”体系成为一种软约束相对不公平的体系，东亚国家处于弱势货币地位，美元仍然是世界上最主要的储备货币。由于在国际市场我国不能以本币提供信贷和计价，只能大量持有美元资产，从而使得外汇储备不断增加。外汇储备的增加是我国用经常项目顺差购买美国债券、用股权置换美国债券的结果。

　　3.进口领域受到制约也间接推动我国外汇储备过快增长。受国际政治、经济利益、国家战略因素影响，拥有科技优势的国家对我国的技术封锁在不断加剧，我国需要进口的许多领域的产品特别是高技术产品均受到外国出口政策的严格限制，国外允许转移的产品的技术含量同国外同类最先进的产品的技术含量相比差距很大，我国需要的许多关键设备以及具有核心技术的产品的获得只能靠自主创新，这必然影响我国的进口规模和范围，有利于贸易顺差的形成，间接推动我国外汇储备过快增长。

　　二、我国外汇储备过快增长可能产生的影响

　　我国增加外汇储备的目的在于保证我国国民经济平稳健康发展，增加宏观调控手段，稳定人民币汇率，维护国家经济安全。保持适当的外汇储备规模和与经济发展速度、进出口外贸增长水平相适应的外汇储备增长速度是非常必要的，也是必需的。但是如果我国外汇储备规模增长过快，将不利于我国的资本市场、金融市场和外贸市场的有序稳定发展。如果外汇储备规模短期内出现较大幅度减少，也会冲击我国整体经济环境，导致物价水平和外汇价格的剧烈波动。

　　当前，我国外汇储备规模增长相对较快，存在一定的负面影响。一是我国外汇储备中大部分投资于美国国债，虽然这些国债投资风险性很小，但其投资收益率却很低，将导致巨大的国民福利损失，而且巨额的外汇储备同样承担着美元贬值的风险，即人民币如果升值，巨额的外汇储备资产将不得不遭受汇兑损失。二是如果我国外汇储备规模的增长过快，必然导致基础货币被动投放，从而将可能引起市场流动性过剩加剧以及信贷的过快增长，相对又会缩小货币政策的调整空间，降低货币政策的灵活度。三是外汇储备过快增长，将增加市场对人民币升值预期，从而刺激更多热钱流入，进而又造成过度投资，反过来使得外汇储备资产进一步提高，形成恶性循环。四是外汇储备增长过快将会加剧我国与部分国家之间的贸易摩擦。中国已经连续11年成为全球贸易摩擦最多的国家。

　　三、如何应对我国外汇储备过快增长

　　长期来讲，我国外汇储备应当遵循“安全、稳定、适度、微调、获益”原则。结合具体实际，应采取以下几项措施来促进外汇储备健康稳定发展：

　　1.实现人民币汇率合理、有序、渐进升值

　　从长远来看，一个高速成长、通货膨胀率较低的经济体，必然将经历本币升值过程。但我国人民币汇率不应出现大幅升值，否则将会削减企业本已薄弱的边际利润，对进出口贸易造成巨大损失，影响外汇储备的稳定。目前来讲，相对稳定、浮动幅度相对适度的人民币升值是比较合理的。这样既能促进我国企业创新升级，又能应付国际资本流动对我国外贸形势、汇率市场的冲击。从2005年7月21日开始，人民币汇率开始小幅升值，到2006年9月19日人民币对美元中间价已达7.9342，创下汇率制度改革以来的新高。人民币汇率改革应继续按照主动性、渐进性和可控性的原则向前推进。今后可以适度加大汇率波动空间，通过采取一定的货币政策如调整外汇存款准备金率等来配合汇率调整政策同步实施。长远来讲，可以逐步提高经济贸易区域化程度，推动人民币的区域化和国际化。

　　2.适当调整相关外贸外资政策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当前中国资本已经比较充足，外贸顺差持续扩大。吸收外资的重点已不应放在吸收资金方面，重点应放到学习国外投资企业的管理经验、技术和提高利用外资效率上来。我国持续的贸易顺差也暗示着外商投资结构存在一定的不合理性，外商投资规模应有所控制。我们可以结合国内产业结构调整政策，分阶段及时修正我国的出口退税、关税、外资优惠、所得税等外贸外资政策，来优化进出口结构，调整外国直接投资的规模和结构。如可以采取降低或停止高能耗、高污染、资源性产品的出口退税、提高外资企业所得税率、逐步取消外资优惠待遇等具体措施来加以调整。改善贸易顺差局面，实现国际收支平衡，直接反映在国家应适当扩大进口、减少出口。在外汇储备持续增加的情况下，可适当考虑放开国内紧缺资源的物资进口配额、降低进口税率、鼓励进口紧缺资源物资，扩大进口先进技术、先进设备的免税范围，鼓励企业大量进行技术改造，促进国内产业结构调整和技术进步，从而扩大进口。同时尽量减少国内资源性、或资源高消耗类的产品出口。

　　3.加大物资战略储备力度，适度购买实物资产

　　政府投资中很大的一部分是物资战略储备，即通过一定方式如成立海外投资公司动用一定的外汇储备在国际市场购买所需的重要物资商品，变货币储备为实物储备。国际市场长期来看，稀缺的矿石、

能源等资源价格的上涨是必然的。通过加大石油、矿产等战略物资的储备，利用部分外汇储备投资于这些战略物质资源，既能保值，又能缓解国内市场原材料的供应短缺，保障我国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提高我国政策的自主决策能力。但在具体实施过程中既要控制好外汇储备和物资储备的规模比例，又要把握好动用外汇储备进行物资战略储备的时机。另外，政府可以购买国内急需的与公共事业、基础设施建设有关的实物资产，如采购粮食、药品、设备等；也可以用于优秀人才的引进和培养；还可以以购买物资或无偿援助物资等方式服务于外交、国防等工作。

　　4.鼓励国内优秀企业对外投资，规范政府引资行为

　　目前，国内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规模还很小，促进国内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积极主动地实施“走出去”战略，既是进行产业调整的需要，也是缓解巨额外汇储备压力的一个有效举措。国家正在采取政策措施推进“走出去”战略的实施，如已取消境外直接投资购汇额度的限制。在此基础上，国家应继续出台税收、补贴、放宽企业外汇持有额等优惠政策，加大资金、政策扶持力度，鼓励国内优秀企业加大跨国并购力度，拓宽资本流出渠道，逐步形成自己的全球资源配置能力。特别是应当鼓励部分国有企业同其它国家相关企业加强合作，开矿、打井开发稀缺资源，实现资源共享和利益共赢。国内企业对外投资可能会面临巨大风险，相关部门有必要成立专门机构对中国企业海外直接投资给予指导和扶持。同时，要坚决制止一些地方政府恶性引进外资行为，改革地方政府政绩考核标准，避免设定引资指标并将其层层分解到县、乡，从而通过合理调整资本项目顺差。

　　5.实现外汇储备多元化，提高外汇资产投资收益率

　　中国外汇储备的投资结构有一定的不合理性，投资收益率很低。在适当时候可以通过分散投资，调整不同资产品种的比例，如调整长期国债、公司债券甚至优质证券的投资组合比例，适当调节黄金、美元储备资产比例。国家应成立专门外汇储备资金运作机构，加强专业管理，实现外汇储备多元化，提高外汇资产增值能力，提高金融资产质量，规避汇率风险。

　　6.关注“热钱”流向，防范外汇储备规模大起大落

　　谋求人民币升值套利的国际游资一旦出现大规模外逃将会对我国外汇市场产生重大影响。为避免外汇储备规模出现大起大落，应密切关注贸易进出口额、国际收支平衡表、外汇储备规模等数据的变化，关注“热钱”的走向，加强短期资本流动的监控和管理。

　　(作者单位：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价格监测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