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舞蹈戏剧节：好大的乐子

　　本报记者 晏礼中 北京报道

　　散场时，会路过很多采访组合。各色媒体在兴奋地向来自戏剧界的人物们问询观后感，而那些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则更为兴奋地表示“……太震撼了，中国戏剧太缺乏这种想象力了……”。

　　在北兵马司剧场和天桥剧场鱼贯而出的人流中，你很容易路过上述的场面和听到这样的话。从11月中旬到12月初，日渐寒冷的夜晚迎来的是日益高涨的溢美之词。愿意报道的，愿意说的，连台的好戏让人们的嘴巴和心里都快活了许多。

　　“真是好大的乐子！”洪晃说。当这个《乐》杂志的老板向自己的英国朋友抱怨“一个城市没有可观的文化消费是挺糟糕的事情”时，她得到的建议是——“那你就牺牲一把吧”。理由是——每个城市的这种文化都是要有点牺牲精神的企业给堆出来的。

　　于是乎，英国文化委员会、timeout、北兵马司剧场、《乐》杂志等机构便尝试着联合“牺牲了一把”，未曾想却在2004年即将结束的时候“牺牲”出了新一轮的“高潮”——英国舞蹈戏剧节。

　　序幕是在11月12日在天桥剧场被拉开的。以“梦幻般方法创新作品”而著称的英国兰登舞蹈团带来《美丽迷惘》和《极地无限》。

　　“整个舞台仿佛都溶解成了一次电子的大脑风暴。在整个空间周围，明亮而色彩鲜明的光线用令人眼花缭乱的图案构成了搏动的电流。音乐猛烈地颤抖紧张，仿佛在同时演奏几个相互冲突的乐谱……”这是2004年6月4日英国《卫报》对《美丽迷惘》的描述。尽管没有故事情节，只有片段式的身体极限运动展示和多媒体播放的疯狂的画面和叫嚣的音乐，但是这出被总结为“来自神经科学、作曲、心理学、设计和电脑编程等不同领域的合作”的舞蹈还是将观众带入了一次疯狂的纯精神的遨游。借助兰登舞团一贯拥有的协调肌肉运动的成熟能力，《美丽迷惘》惊人而近距离地探索了一种混乱的失控状态。对舞蹈的等级进行了重组，由此产生了一种看待人类身体性能的新鲜而激进的视角。

　　另一出现代舞《极地无限》则是由三位风格迥异的当代舞蹈艺术家的三段舞蹈组成，利用地理和磁极两个意义上的概念“极地”进行编舞，具有一种否定一切限制的自然力量。借助快速、古怪、复杂并且体力超强的舞蹈使作品具有了一种复杂性。感官的景象与古怪的惊心动魄的运动相互撞击，建立了一个不同的宇宙，很快使舞蹈变为一个具有象征意义和饱含激情的符音。

　　当然，这两出实验性舞蹈在呈两极化趋势的北京观众面前也同样经历着考验。有人看得眼泪汪汪，用经久不息的掌声来祝贺演出的圆满成功，但也有人嫌音乐过于吵闹，没有看出“惊人地令人兴奋”而在中场休息时逃之夭夭。

　　舞蹈部分结束后的3天里，人们都期待着一出只有50来分钟的戏。

　　在11月17日晚上7点半这出戏开演之前，在北兵马司剧院狭小的院门口，你突然一票难求，四处是兴致勃勃的年轻人、中年人、老年人，票贩子也比平时多了几倍。事情就是这样，大家要看一出戏。一出在“英国舞蹈戏剧节”中惟一享受“分级”待遇的戏剧，一部只有年满15岁才有权利观看的“当今最具挑逗性和最大胆的表演”的戏。大家要看《喉咙》。

　　这是F／Z剧团的首部作品。在Flick Ferdinando的指导下，John Paul Zaccarini进行了从当代杂技发展而来的独角戏表演，将喜剧、动人心魄的身体力量和壮观的视觉效果新颖地结合在一起。“一点点绳上杂技，一点机敏的幽默，一点歌舞表演，还有一个神奇的最后的惊喜，在结尾你看到JohnPaul Zaccarini从一个充满了情绪矛盾、身份问题、不解的渴望的世界中冉冉升起。《喉咙》在果断的信心和人性的弱点之间聪明地徘徊。”《先驱论坛报》这样评价道。

　　“之所以好看，是因为演员有绝活”，李东说。这个活跃在戏剧舞台多年的制作人认为英国戏剧之所以能让中国戏剧界人士“大开眼界”，是因为其本身的戏剧传统带给了他们独特的“绝活”，而中国只有戏曲演员有这样的“活儿”。

　　从欢笑到绝望，从脆弱到果敢，从悬吊舞台上空洒落面粉的云朵到防水布水池里光影结合的挣扎；从口技到肢体，Zaccarini使自己成为各个层次的性、爱情和两者之间混沌状态的表现。当然，这个在大冷天里把自己脱得光溜溜并忘情玩水的演员得到很多东西：观众掌声、重感冒和去给他送姜汤水的北剧场艺术总监袁鸿的无比尊重。

　　好了，让我们再来看一场才气纵横然而“现代得邪恶“的演出。舞台的大屏幕上放的先是一段录像，一个外国男子在餐厅里吃完饭，骑着自行车过大街，穿小巷，场景越来越熟悉，是北剧场(认出的观众开始笑)。男子推门进了剧场。小剧场的门也同时开了，舞台光打在一个男子身上，就是那个录像中的男子，《天花与热狗》(Roadmetal Sweetbread)的男主角在让观众产生“现场直播”的错觉中登场。女演员开始从舞台左前方的红门后跑出，不停地跑。与男演员一起在一个和现实离奇相似的世界里，为了生存和录像中与自己一样大小的形象竞争。”这就像一个追逐你自己影子的极其智慧的游戏，然而这也隐约有点不祥而且相当令人困扰。”正如《卫报》描述的那样，观众看到两个表演者录像中的对应形象投射到墙上，和真人争夺观众的注意力，争取被观众认为是真的，同时带着矛盾的情绪看待彼此。隐藏的动机、压抑的冲动、隐蔽的暴力和秘密的激情都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清晰可见，而这个空间是一部分真实、一部分无形、一部分过去和一部分现在。

　　从上海到圣保罗、从台北到贝鲁特的全世界四处巡演中，《天花与热狗》每次都会因地制宜，为新的演出地点而重新进行独一无二的创作，他们的演出空间里充满了真实的身体、鬼魂和看起来又像真人又像鬼魂的物体，并利用宏大的景象来探索人们和所处的环境之间的密切关系。因此这个团体被《苏格兰人报》形容为“一部极其智慧、深刻和发人深思的戏剧，探讨关于寂寞、亲密关系和我们缺乏这两者之一时困扰我们的幻想……本世纪表演艺术之末的小小经典。”

　　“英国舞蹈戏剧节”的闭幕戏《盒中故事》是英国著名的表演艺术家芭比.贝克“日常生活”系列中最成功的一部。芭比是一个带有左派知识分子倾向的英国女人，曾经做过一些颇有影响力的行为艺术，这使得她的《盒中故事》更像一个在广场上表演的行为艺术。在一个多小时里，这个身材臃肿的英国妇女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的生活经历。你很容易在这个充满黑色幽默的独角戏里，听到她的自嘲、搞怪后面的叹息，和那隐隐约约的伤感，同去的女观众说，这个戏给了她一个想停下来想想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