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拍卖托儿作祟 充满隐秘性和不对称性

　　新闻导引

　　近些时间，有关艺术品拍卖行业“黑幕”曝光频频。不过，在一些通行的潜规则之下，至今没有任何一家拍卖行或相关人员受到实质性的谴责或惩罚。

　　面对行业自身的种种弊病，拍卖行业尴尬与无奈的群体表情，历经“天价拍卖”和“ 画家揪假”事件后，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被定格。

　　艺术品拍卖的黑幕究竟有多少？行业弊病的核心症状究竟出在哪里？

　　新闻素材

　　A：2004年12月26日，在沈阳中正拍卖行举行的拍卖会上，一名大四女生拍得全场95%以上价值750万的拍品，并在与另一买家竞拍一国画至3600万元天价时放弃。事后，有媒体调查称国画的卖家和买家竟是一人，并称之为“天价拍卖丑闻”。

　　B：今年4月21日，在“辽宁当代名家美术作品展及拍卖会”预展现场，著名画家宋雨桂语出惊人：“我的这些画是假的，赶紧撤下来！”“揪假”事件之后，名成拍卖行就假画事件作了声明，而宋雨桂则表示要采取法律措施，“为书画市场找回诚信”。

　　似乎从来没有哪个时候能像2004年年底那样，沈阳的拍卖行业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尴尬与无奈：肇始于一个年仅20多岁的大学四年级女生的一场舆论风潮，甚至引起了整个拍卖行业的反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反思还仅限于“反思”的时候，上个月月底又发生了宋雨桂“揪假”事件，这让人们再次感受到了这个行业的混乱、无序。一幕幕没有结果的闹剧，已经完全暴露了艺术品拍卖行业的弊病、黑幕……黑幕重重。

　　艺术品拍卖积弊难除

　　“东北的艺术品拍卖市场正处于起步阶段，沈阳每年艺术品拍卖市场还不到1个亿。而近70家大大小小的拍卖行，70%的拍卖会有养‘托儿’的嫌疑，拍卖行以‘托儿’来聚集人气，制造虚假品牌效应。”5月14日上午，一位曾经从事拍卖行业，如今转行做起典当生意的孙结(化名)说。

　　深谙拍卖之道的孙结指出，拍卖行业是一个容易为暗箱操作提供交易平台的“黑洞”行业。这种可能性目前在东北拍卖行业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哄抬价格，为拍品“定价”，从而便于拍品的第二次流通，用“托儿”做“钓饵”，期望“钓”到竞价大买家的“冤大头”；二是为了创造拍品“高纪录”，在拍卖会上进行“炒作”，许多办牌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与谁竞价。

　　其中，“托儿”的炒作是频频出现“天价”的直接原因。“现在猖獗到什么程度，有一场拍卖会，30多个人喊价，效果还不错，拍了40多万，其实，搞收藏的圈里人都认识，可这些人我不认识几个，结果一查，拍卖行登记的竞买人就8个。像这种情况，现在很多。”孙结举例说。

　　“客观地讲，有些炒作行为并不是拍卖行的本意，文艺界的一些青年书画作者为了炒作自己的作品，也在利用拍卖行这个平台。通常的做法是，将作品拿到拍卖会，然后雇‘托儿’以高价买回自己的作品，而这个高价的拍卖记录，恰恰是作品第二次拍卖流通的参考价格……”

　　除此之外，在孙结看来，个别拍卖行不能“洁身自好”，主动为暗箱操作提供了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又为一些更大的黑幕交易提供了平台。

　　这些更大的黑幕包括洗钱、行贿受贿、骗取银行高额贷款，虚抬艺术品成交价格、暗箱操作导致国有资产流失等。“证据？这个我没有，不过这都是心知肚明的，肯定有。有一次拍卖一件出土文物，来历明显不明，结果还是卖出去了，进了个人手，不就是国有资产流失吗？”孙结说，这些黑幕是全国拍卖行业的通病，东北还轻一些。

　　孙结的说法在记者的采访中不同程度地得到了印证。连日来，“中国第一大款警察”赃品拍卖的新闻成为热点，沈阳的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林福久有些赃物就是通过拍卖进行洗钱的，据说林福久在山东还有自己的拍卖行。

　　其实，这些漏洞完全可以通过鉴定、把关等制度规避，可拍卖行业恰恰在艺术品鉴定上存在着技术性硬伤。

    真假难辨

　　拍卖的技术性硬伤

　　4月21日，“辽宁当代名家美术作品展及拍卖会”预展在沈阳鲁迅美术学院展览大厅举行。由于“拍卖作品全部保真”的宣传，吸引了众多前来观展的书画爱好者和藏家。

　　就在人们凝神观展的时候，站在标价7万、8万和10万不等的《山水》、《寿桃》和10个花卉册页前的宋雨桂语出惊人：“我的这些画是假的，赶紧撤下来！”随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那几张画被撤掉。

　　名成拍卖行的负责人表示，组织此次作品展及拍卖会，是为了培育辽宁省的艺术品市场，所以第一次提出了“全场保真”，当然，提出这个概念对拍卖行来说具有很大风险。

　　连日来，记者走访了多家“辽”字号拍卖行，很多业内人士对名成的保真举动表现出同情。“从目前整个行业的状况来看，艺术品保真是很难做到的，从某种角度来看，名成拍卖行能够打出保真的口号，表明了其努力培育这个市场的决心与勇气……”5月9日，辽宁天启拍卖行总经理刘涛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实际上，艺术品投资的最大魅力，就是在于投资者对艺术品各自看法的不同。”辽宁省拍卖行总经理刘志坚说，“辽宁的艺术品拍卖市场还处在初级阶段，与北京、上海等城市的行业发展状况相比仍有差距。艺术品市场纷繁复杂，人多了，对艺术品的真假很容易形成争议……”

　　实际上，“托儿”的出现，赝品的泛滥，也令不少拍卖业内人士对这个行业感到了信心不足。

　　刘志坚直言不讳地表示，由于受到市场的影响，作为由艺术品拍卖起家的辽宁省拍卖行近年来却始终低调地游走于艺术品拍卖的边缘。“已经停了好几年了，停的原因，正是因为在以前的艺术品征集拍卖中，假的作品多了一些。这几年，我们与国内一些大的拍卖行合作进行艺术品定价展销，想为培育这个市场起点作用……”刘志坚说。扑朔迷离

　　市场培育信心不足

　　一位拍卖业内人士表示：“从法律意义上看，拍卖行如果不打出保真的口号，即便不把有争议的作品撤拍也没有问题。作为中介机构，拍前预展三天，不就是让买家、藏家经过认真鉴赏后再做决定的吗？”

　　然而无论如何，宋雨桂在家门口一家打起了保真旗号的拍卖行里就撞见“李鬼”，足见书画市场赝品泛滥之猖獗。

　　5月10日，辽宁省收藏家协会咨询鉴定委员会秘书长聂鑫在接受采访时指出，对藏品保真不负责，是整个拍卖行业的技术性硬伤，很多拍卖行往往以营利的角度去鉴定艺术品的真伪，找一些没有经验的、不了解市场行情的所谓专家进行鉴定。对艺术品的鉴定有失水准，是辽宁，乃至整个艺术品拍卖行业难以培育好这个市场的主要原因。

　　更有业内人士指出，个别拍卖行正是利用不负法律责任这个“保护伞”，知假拍假，获取不当利益。“艺术品投资的最大风险在于真伪判断的不确定性太强。相比于国内的混乱，国外的拍卖行业鉴定实力比较强，拍卖行与鉴赏家形成联络网，能同时鉴定一件艺术品，去年国外一家拍卖行拍卖毕加索名画，1亿400万美金，创造了整个艺术品拍卖成交价最高的纪录。

　　许多国内的拍卖公司很早也都看好了艺术品拍卖这个潜力巨大的市场，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国外的那家拍卖公司对这幅画的鉴定用了5年时间，这在国内是不可想象的……”

　　在聂鑫看来，国内，尤其是东北艺术品拍卖市场的培育中，拍卖行与鉴定专家的关系扑朔迷离，外界看到的只是一锤定音的拍卖场面，其实之前的所有环节，包括从谁手里征集的拍品、专家鉴定的意见是否一致、与哪些有意向的买主联系过，对外人来讲都是谜。

　　凡此种种，导致了很多投资者对整个东北艺术品拍卖市场信心不足。协会乏力

　　行业自律尚处边缘

　　拍卖行业充满了隐秘性和信息不对称性。

　　有业内人士对整个艺术品拍卖行业的现状进行归纳：艺术品拍卖存在泡沫，投资者头脑一热，追捧造成哄抬；艺术品的价值、真假存在很大争议，这又为拍卖行业内部的一些不法分子提供了暗箱操作的可能性；最后，辽宁及东北整个艺术品拍卖的投入与产出比不尽如人意。去年5月，国家文物局开始发放第一批文物拍卖许可证，这是自1992年我国出现文物拍卖以后，国家文物局第一次就文物拍卖资格进行审核。

　　近日记者获知，在辽宁，获得文物拍卖许可证的仅有两家拍卖行，绝大多数拍卖行拍卖文物仍然是根据自己的意愿进行。5月13日，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北京市法学会经济法学研究会会长刘文华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坦言，法律对整个拍卖行业的监管力度不够。

　　2005年1月15日，中国拍卖协会召开第三届会员大会，如何加强行内自律，被定为今年的头等大事。协会表示，2005年，如果发现拍卖企业存在不正当业务，协会将严惩不贷。

　　对此，辽宁省拍卖协会副会长刘涛表示，省拍卖协会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措施跟进。

　　“一些操作不规范的拍卖行趁机将水搅浑，牟取暴利。这势必让整个行业蒙羞。”转行后的孙结感慨万千，“要想整个行业健康发展，行业协会必须发挥更大的作用，可目前的情况并不理想……”(特派记者 常青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