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之龙 VS 凡尔赛之日

　　俞悦／文

　　在温家宝与拉法兰两位总理为展览揭幕后的次日，北京的少量媒体被特许在展览前进入午门展厅，本报记者与摄影师得以成为第一批观众。从天安门过金水桥，穿端门，进午门，暮春的阳光洋洋洒洒。偌大的午门广场，一些人好奇地向着午门下巨幅招贴张望，他们或许已经感觉到，“太阳王”的到来，使得紫禁城这样的中国式深宫，突然有了些许的“洋派 ”意味。

　　去年1月份，故宫博物院挑选了200多件康熙时期的文物，连同100件法国集美博物馆收藏的康熙年间的瓷器一起，在凡尔赛宫博物馆举办了“康熙时期艺术展”。 而这次作为回访，84件(套)凡尔赛宫珍品首次来华，它们与16件来自故宫的文物一起，构成了“太阳王路易十四——法国凡尔赛宫珍品特展”。

　　徜徉在午门流光溢彩的展厅中，随身有特别从凡尔赛宫翻译过来的讲解，仔细品味一件件展品，感觉异样——它们跨过时空，无言地将400多年前，远隔万里的两位帝王联系在一起。

　　龙的气质与太阳的禀赋

　　康熙大帝与路易十四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仅是身世，还有禀赋——自信、好学与雄心勃勃的政治野心，是两位君主终成伟大帝王的核心气质。

　　自信

　　故宫博物院的古器物部的郭玉海先生，是 “康熙大帝展” 的赴法策展者之一，他曾因此在凡尔赛宫居住了一个多月。他对记者说，在法国人眼中，路易十四在位的17世纪，被后人称为“路易十四时代”，足见他在法国历史上的地位。路易十四把自己与太阳神并论，足见他的自信。

　　康熙的自信，则是通过不断的斗争和胜利积累起来的。他的第一次胜利，就是我们熟悉的“少年皇帝智擒鳌拜”的布库戏。这个宫廷事件，使他自8岁登基后，真正地掌握了国家大权，那年他不过16岁。

　　好学

　　康熙大帝从小便是按照一位正统的“中国皇帝”的要求被培养的。除了满族贵族要求的骑射传统以外，作为清廷入关后真正意义的守成之君。他努力学习汉文化，从青年时代就好读书，亲政不久就“听政之暇，无间寒暑，惟有读书写字而已”，他热衷于书法、好吟诗，对儒家经典烂熟成颂。同时，他也对自然科学大感兴趣。可以说，康熙是中国所有皇帝中最有科学兴趣的皇帝，他在天文学、算学、植物学、力学、地理学、韵律学等方面都有非常好的学养。他不仅好学，而且能致用。据载，在康熙的第三次南巡的时候，当时南方大水，他亲自发明了一种测水仪，在抗洪救灾的前线发挥了作用。

　　据故宫博物院陈列部的胡建中主任介绍，路易十四向中国派出了第一个法国耶稣会传教士团，并曾经模仿康熙，在春分这一天，亲自扶犁下田，以号召子民辛勤劳作；康熙皇帝则十分欣赏法国传教士，听他们讲授科学知识，对他们带来的科学仪器兴趣盎然。

　　野心

　　康熙和路易十四都是继承帝位的君主，因此他们开疆拓土巩固帝位的野心顺理成章。康熙通过诸多的军事行动更广泛地实现了国家统一，他平定三藩，统一台湾，抗击沙俄，签订《中俄尼布楚条约》划分中俄边境，三次亲征葛尔丹，派兵安藏，终使西藏重新回到清廷的控制之中。康熙能骑善射，晚年时，他曾自我统计：“朕自幼至今，获虎一百三十五……”同时，他也喜欢女人，据故宫记载，他有35子与20女，后宫的妃子比他风流的孙子乾隆的还要多。

　　路易十四5岁登基，由他的母亲安娜太后和首相马扎然摄政。1661年3月10 日，大主教马扎然刚刚去世几个小时，23岁的路易十四就召开会议。大家都以为国王要指定一位新的首相，未料他说：“现在是我亲自管理事务的时候了。”在这之后的53年，路易十四始终如一地履行着治国的重任。路易十四发表宣言的那个场面，被绘在凡尔赛宫镜厅的拱顶中央。后来，路易十四发动了许多战争，使得法国的领土最大限度地被拓展。

　　明君乎？昏君乎？已成渔樵酒后谈

　　康熙大帝与路易十四，无疑是两位伟大的君王。前者几乎集中了中国人对于古代明君的全部想象；而后者，则开创了法国作为时尚之国的先河。300多年来，中国人和法国人总是不断地、兴致勃勃地想象着他们。

　　两人都是幼年继位，在位时间都长达半个多世纪，都有着丰富的治国经验，使各自的国家繁荣昌盛。同时，他们都精力充沛，文治武功，都有着强烈的了解世界的愿望。他们无论是从政治上，还是文化和生活方式层面，都给了后人巨大的影响。

　　可以说，现代中国人，对古代贵族奢华生活的想象，主要通过《红楼梦》得来的。而《红楼梦》的故事，正是发生在康熙时代，来源于曹雪芹的儿时的记忆——康熙的几次南巡时，对江宁织造的曹家的影响。我们所熟悉的那些个良辰美景，那些个花团锦簇，正是在康熙大帝光芒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对路易十四，中国人多半是从法国大作家大仲马的历史传奇小说《三个火枪手》中铁面人的故事中得来的印象。当年，巴士底中发现的铁面人，始终是当时以及后世的历史学家悬而不决的问题。关于此有种种的猜测，而大仲马将这个铁面人演义成“真正的路易十四”——这个“暴君”被三个火枪手关进巴士底，永世不能面世人。路易十四在法国人心目中是暴政和邪恶的化身，从他的名言，“朕即国家”，便可见一斑。虽然，他的政治影响，最终被法国大革命洗涤，但他在文化上以及生活方式上的影响，却是渊源远流长。

　　两位君王都希望了解对方的国家。1686年，路易十四向中国派了第一批法国传教士，康熙欣然纳之，并皆委以重任。宗教意义不谈，传教士客观上把法国的文化与科学带到了中国。而在当时的欧洲，也兴起了“中国风”，中国的丝绸与瓷器，成了当时欧洲上流社会的奢侈品。在路易十四统治后期，他用中国的建筑风格来装饰他为情妇修建的特里亚农宫，这个宫殿也被称作“瓷宫”。

　　(本次采访蒙文化部外联局、故宫博物院陈列部、古器物部，以及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办多位专家的无私帮助，在此特别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