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磊： 我是一个业余画家

《意象武夷》系列

《天堂的色彩》系列

    ⊙本报记者 邱家和

　　李磊，上海美术馆的执行馆长。见过他的作品人都知道，他的作品无论油画、版画、雕塑都很“专业”，他的抽象画更是上海的“抽象板块”中的一道景观，那他为什么自称为“业余画家”？原来这是由于他当初成为上海美术馆执行馆长后确立的一道诫令：“美术馆没有创作家、没有研究人员，只做行政管理与学术管理，搞创作、搞研究都必须‘业余’，不能占用工作时间和空间。”

　　美术馆该为谁服务？

　　自从李磊成为上海美术馆的执行馆长，不仅重新明确了美术馆管理工作原则和行为标准，还带来了对美术馆定位的新认识。他说：“美术馆是公共教育机构而非艺术机构，其本业就是收藏、整理、研究、展示艺术品，是为观众服务而不是为艺术家服务的。因此，每一个美术馆工作人员都应该做合格的‘服务员’。”

　　说到如今全球关注的上海双年展，李磊觉得有许多认识误区需要澄清。他说：“有人认为双年展展出的应该是最好的作品，这个说法不对。应该是提出重要的问题，用作品来阐释和回答，而作品本身则有好有坏，未必成熟。重要的是讨论和交流，是对话而不是结果。”他认为，双年展已经成为推动文化创新的重要平台，是中国新文化与世界文化交流的平台。“相对来说双年展对建设中国新文化的作用更突出，最后的赢家是中国。因此，一定要有开放的胸怀。”

　　在这一发展契机上，李磊所管理的上海美术馆所树立的一个迫切任务就是加强公共文化服务。李磊表示：“目前美术馆建设和管理中还有诸多瓶颈：比如在观念上，是为艺术家服务还是为公众服务？在政策上，美术馆应该是政府买单还是为公众服务？以及如何让社会共同支持美术馆，支持其公益性的项目，等等。”

　　“小画不小，大画不空”

　　“我从小就对中国的审美情有独钟。”说到李磊的画，他表示：“画‘中国画’——不是单纯指画在宣纸上的中国水墨画，而是指表现中国历史人文积淀情怀的画。”在创作中李磊发现，越具象越难以表达。表达方式越简洁，包含的能量就越大。想象的空间好比逻辑中的概念，内涵越抽象，外延越大，越有包容性。因此他选择了画抽象画。

　　“中国文化被当代文化所曲解，包括我的画也是如此：有人说我的画很前卫。但我自认为我的画是真正中国的，是在中国传统文化基础上的新的阐释，既不是死守传统，也不是抛弃传统。”面对一些业界的质疑，李磊坦然地认为，艺术创作要有开放的视野和心态：一是对自然、社会的反映；二是表达个人内心的感受；三是吸收世界文化的精华。有了这三方面的综合才有时代性，有历史的经度和现实的纬度，才能找到自己的时空坐标。才能在创作中从“小我”（自我感受）开放到将历史人文综合地吸收、开放大气地呈现。做到“小画不小，大画不空”。

　　“我的抽象画与西方的表现方法有本质的不同，不是表达西方的审美情绪。我的空间处理、色彩转换、节奏的表现，是从中国文人画的传统中获取营养，因此是‘中国画’。”在李磊看来，中国画第一位讲究的是“气韵生动”，是艺术家内心的反映，是生命力的感觉。只要做到这一点，就是好作品。

　　打开诗歌、音乐、哲学的窗口

　　如果说李磊的抽象画有一个特色，那就是用诗句来命名。对此，他的解释是：“绘画相当有个人性，用中国诗句来命名，就是给观众一种参考。抽象作品画完后只完成了一半，还有一半要观众来完成。而诗句好比打开抽象画这个密闭的保险箱的一个密码。”

　　一直以来，李磊对诗、对古典文学兴趣颇浓。他认为：“诗词是用文字表达心灵和情感极致的方法，最讲究境界，有境界才有好诗。”为此，李磊特别引用了一首名叫《读石涛画及画语》的小诗：“两竿春色氤氲生，万壑走龙气回还。蓬头乱点皆透明，不师古人师自然。”这首诗表达了李磊“不师古人师自然”的信念，也表达了他“蓬头乱点皆透明”的追求：要求自己的画做到有“光”从画面内部透出来。

　　“文学的尽头是诗歌、诗歌的尽头是音乐，音乐的尽头是什么？听古典音乐，那些交响乐经过不断的堆积，在到达高潮后戛然而止。但我们的感受还没有停止，灵魂还在震颤，这种震颤怎么表现？出离了我们的宇宙、物质的观感之后，绝对的精神家园有没有？”选择用诗句来命名抽象画是李磊的一种尝试，他说：“我的内心感受如何用一种比较亲切、能引发大家共鸣的方法？在‘人文山水’系列中，从‘意象武夷’、‘忆江南’到‘醉湖’，开始只是笼统的提示，到‘醉湖’系列就把诗歌的意境作为标题，给观众打开理解的窗户。从而达到一种诗歌、音乐、哲学的提示——达到在诗学层面上的文学性和境界；在音乐性层面上的色彩的节奏感，最终让画面活起来。”

　　李磊坦率地表示，尽管作为馆长需要面对大量的社会工作，也占用了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与画画是矛盾的，有时还会互相干扰。但对个人来说，他把这种体验当作是一种个人的修炼，从而做到两者相互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