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过专家躲过仪器 蚌埠民间仿古玉雕业揭秘

　　1997年底，广州海关发生了一件事：蚌埠市民薛某因私出境，行李中有几件被怀疑是国家一级文物的玉雕。海关工作人员立即截留薛某，移交公安机关。公安机关请文物专家鉴定，明确答复：3件都是国家一级文物。

　　高超技艺骗过专家

　　这是一个大案！公安机关成立了专家组，开始调查文物来源。但查找文物存放单位时，他们均表示没有文物失窃。审讯薛某，他一直坚持说玉雕是自己在家做的，这几件是带出国送给朋友作礼物的。

　　没办法，办案人员只好扣下3件文物，押送薛某回蚌埠，让他再做同样的3件。3个月后，新做成的3件玉雕又被送到专家手里，专家再次鉴定后说：“这3件不是上次鉴定过了吗？没有疑问。”

　　薛某的偶然遭遇，揭示出蚌埠市不为人知的民间绝艺：以假乱真的仿古玉雕。记者2004年9月初走访了蚌埠“仿古玉雕一条街”，真正感受到了民间艺人巧夺天工的高超技艺。

　　玉雕作坊比比皆是

　　玉石是自然岩石的一种，因色泽、硬度和产地的不同，可分为和田玉、岫玉等多种。玉石坚硬，色泽饱和而温润。中国古代最为常见的饰物就是玉器。由于玉雕不像金属、木器那样容易被腐蚀，也不像陶器那样容易破碎，因而在出土文物中，完整的玉雕作品占相当大的比重。

　　蚌埠市处于淮河冲积平原，不产玉石，但蚌埠玉雕颇有历史。我国现代著名微雕艺术家杨大可，就是蚌埠人，其作品有很多被作为国礼送给外国元首或海外要人。他的嫡传弟子，现在多在蚌埠市。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玉雕收藏爱好者、蚌埠市环保局局长杨军华、几位地方领导和民间艺术鉴赏家，与记者一起，来到蚌埠市仿古玉雕加工贸易聚集地南山路工艺品市场。

　　一条不起眼的商贸街背后，盖起了几幢毫无特色的平板楼房。约3米多宽的门面，一间连着一间，数以百计。杨军华介绍：蚌埠玉雕作坊原有1000多家，分布在市区的营市街、二马路等地，后来老城区改造，大部分都搬迁到了这个商贸市场。这里离在广州有“奇遇”的薛某居住地不远。

　　走进商贸市场两排门面房间狭窄的空地，着实让人震撼：大大小小的玉雕作品比比皆是。有的长、高数米，结构复杂；有的小巧如掌中玩物；有的平实如从古墓中刚刚挖出；有的色彩艳丽光芒夺目。未加工的玉雕粗制品如无神的白石，打磨成形的作品则栩栩如生。

　　仿真技术躲过仪器

　　记者随意踏进一家陈列商品较少的店铺，店主尹莉莉正在加工一种长相怪怪的玉兽。尹莉莉告诉记者：自己几年前下岗后，在亲戚的帮助下学了一点技艺，开了这间铺子，简单加工一些产品。我们看到，地上摆了上百对与她手中打磨的玉雕一样的怪兽，长约30厘米，高约7厘米——8厘米。玉雕坯子单一清色，成品后表面布满不规则裂纹，纹深处呈深红色，浅处则白中带红。过渡自然，如同天成。玉兽形象怪异，但憨态可掬，嚣张中透着仁慈，非常可爱。记者拿起两对仔细比较，看不出任何差异。尹莉莉介绍，这种传说中的动物是龙王的儿子，没有肛门，只吃不拉，被供奉为财神。她这一批是别人定购的，每对售价200元。

　　李发奎、李发正俩兄弟都是多年从事仿古玉雕生意的“老板”。他们介绍，蚌埠仿古玉雕分两类：一类仿古艺术品，按照片或文物的样子仿制。不仅形似，还可以把时间做到指定的年代，与文物鉴定仪器测试相一致，供爱好者收藏；一类是玉雕品加工。从河南、东北购进一些低档次玉雕坯件，经过打磨、裂纹处理、着色等，形成外观赏心悦目的玉雕艺术品。这类外形多为代表吉祥富贵的动物、佛教人物等。沿海发达地区、港台地区、东南亚国家和地区的人，喜欢买回家作为艺术品摆设。加工精细的大件，一件约价值万元。“我们蚌埠人就靠加工绝技赚点收入。”李发奎笑着对记者说。

　　做旧工艺绝对保密

　　记者走过约十多家店面，基本上都是“前店后场”式：前面展示商品，后面做加工。不少商家干脆把一些工序搬到门面前的小场地上，边干活边与旁边的人聊天。

　　蚌埠仿古玉雕的加工过程是绝秘的。马彦是蚌埠铁路部门的机关干部，由于艺术鉴赏功力深厚，颇有名气。他介绍，“作旧”工序复杂，技术难度大，时间相对较长，因而成本也要高得多。大多是文物收藏爱好者由于无法也无力得到文物本身，到此专门订购的，也有作为高档礼品馈赠别人的。

　　记者慕名来到一家店，果然看到一些加工成形的仿古玉雕作品，古风古韵，让人爱不释手。但对老板来说，也许因为并非珍品，这些玉雕被随便地放在茶几和地上，一个小孩正在旁边玩耍。问起小件的价格，都在600元以上。看店的老板娘见我们都是外行，就不再告诉我们高档物品的出售价。杨军华说，这家店就有“定货加工”的能力。你拿来文物的照片、尺寸和年代，他能做得完全一样。杨军华曾在此购得一件唐代宫廷玉雕仿制品，一只玉雕蟾蜍，送给了北京一位著名的收藏家。年近九旬的老人仔细研究后高兴得手舞足蹈，连呼“绝了，绝了！虽不是文物本身，但艺术魅力与其无二！”

　　是否违法尚无定论

　　中国科技大学科技考古专家介绍，中国古代的铜镜上就有纳米镀层，所以能“千年不腐”。古代的工匠肯定用非常简单的办法完成这一高技术手段的。以此类推，蚌埠的玉雕仿古、表面处理工艺也可能是民间艺人在日常劳作中探索出的一种技术，只是目前还没有人去研究。记者还请教了合肥安达律师事务所的马军律师。他认为，作为仿古、表面处理的艺术品，在标明性质的前提下出售，目前法律上没有限制。“从普及文化知识，弘扬民族文化，提高国民素质等角度讲，仿古玉雕的存在有积极作用。”

　　记者离开玉雕市场时看到，一辆辆卡车正在装运，价值不菲的玉雕制品加上精细的包装，被小心翼翼地搬到车厢里。只有从这里才能感觉到，蚌埠仿古玉雕还有着并不为人知的巨大市场，有一股涌动的经济潜流。

　　新华社记者 偶正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