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张皓铭极为投缘的画家杨少斌有时候会来找他喝酒,喝醉了曾嚎啕大哭。杨少斌与“长城空间”合作“纵深800米”项目的五年间,每年都去矿井体验,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唤起人们最起码的同情,由矿难反映一个时代进程所付出的代价。张皓铭家里挂着杨少斌的“红色暴力”作品,扭曲的身体、愤怒的脸,令人触目惊心。
“中国没有真正的收藏家”
几年前,原瑞士驻中国大使乌里·希克的一句话影响了张皓铭的一生。这位世界上最大的中国当代艺术收藏家之一说,“成功的企业家有很多,驻华大使也络绎不绝,但作为收藏家的我,只有一个。”
乌里·希克那本关于他收藏的过去40年中国当代艺术作品的画册《麻将:中国的艺术、电影和变化》,被张锐放置在书架最醒目的位置上。
这种形象而纷繁的“艺术波普”,激发了张皓铭内心的感受。他按下按钮,身旁的透明圆形都市模型开始转动,四周的小人围绕中间霓虹闪烁的都市跳个不停,这是许仲敏的装置艺术,名为《转山》,将藏传佛教中信徒环绕的神山换成了灯红酒绿的都市,物质迷恋取代了精神信仰。张皓铭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作品。
有时候,张皓铭会跟一些艺术家一起吃饭、喝酒、聊天,“因为当我不懂艺术作品的时候,一定要看懂这个人。”毕竟当年搞共青团出身的,在看人方面,比看画的功力要深一点。“去感受他们身上不同的能量,因为人是艺术的创造者,一个人有多大能量,他的作品应该所包含的信息量就会有多大。”
但有一次遇到一个古典写实主义画家,张皓铭大倒胃口,“虽然是艺术家,他没有任何的品位可言,真的除了画画就再不会做别的了,只知道画得像,可这件事认真的人都能做到,只要画上30年画,再画不像的话就是大笨蛋。”
从传统艺术到当代艺术产生了一个特别大的跨越,张皓铭说,就是从技术到观念的跨越。“通常来说,传统艺术都是美的,我们看传统艺术只需要用欣赏的眼光看就可以,而当代艺术跟‘美’这个词毫无关系,如果用欣赏的眼光来看当代艺术一定会云山雾罩不知所云,这就是唐骏同志为什么看不懂当代艺术的原因,他不明白这个艺术家本来告诉你的就不是美不美的事,而是告诉你这个世界已经被你们破坏殆尽。”
在艺术成为商人们的品位装饰、社交谈资的这些年里,张皓铭与唐骏和王中军关于艺术品收藏的辩论就没有停息过。“他们两个人辩论我一个,嘴上辩论不过,喝酒也喝不过我,最后他们肯定一败涂地。没戏!谈什么艺术,谈不出来,就只能谈70万买,1500万有人买我都不卖,他们热爱的是钱,不是艺术。”
张皓铭有个“性格决定收藏”论,像他这种在高考前夕义无反顾带着从同学中筹集的17元钱的盘缠演绎一段晋察冀流浪传奇的人,天生适合收藏当代艺术,而唐骏王中军只能选择收藏500年前的古典艺术,因为他们“缺乏理解力,必须选画得像看得懂的,否则不知道怎么评价”。
口无遮拦的张皓铭自称“在收藏这个圈子里面名声很臭”,有人欢喜有人恨,说他“胡说八道破坏艺术市场”,“甚至还有艺术家威胁过我,但我不怕,我不怕争论。”
“中国没有真正的收藏家。”张皓铭言之凿凿,“哪怕只买不卖也不一定是收藏家,我也算不上,真正的收藏家应该能引领艺术潮流的发展,就像文艺复兴时期美第奇家族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