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炉

　　马未都认为，铜手炉的存世量，要比铜香炉少。理由是，手炉出现得比较晚。但是他似乎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年代出现得较晚的铜手炉，因为是日用器，生产的量应该很大。而“宣德”炉，到了清代，它的使用功能其实已经退化了，它其实从明代问世之始起，就成为了雅玩之器。如今我们看到的许多铜炉，都有精美的炉盖和炉顶，便是明证。

　　当然存世量的多寡，原因比较复杂。尤其是我们经过了“大炼钢铁”和“破四旧”的洗礼，劫后余生的，究竟是香炉多还是手炉多，想来是无法统计了。

　　手炉里面应该有一个基本的区分，一类是真正普通的日常取暖用具，除了暖手，欣赏价值很低；而另一类，则是奢侈的日用品，在材质和工艺上，极尽奢华之能事。还有则是民间名声显赫的工匠所制，如张鸣岐、潘祥丰、胡文明、赵一大等。名家名作巧夺天工，在当时就不是普通人所能得到。我最早买回一只手炉，只是要用它。可是只用了一两次，就不再用了。原因有二。其一，是从超市买回的炭块不好用，点着后放进炉膛内，不久就灭了。其二是更主要的原因：如此精美价高的手炉，就这样让炭火烘烤，岂不是暴殄天物？

　　这只手炉，15厘米见方，红铜制作，年代应该是明朝。炉身裹满厚厚的包浆，仿佛涂了黑漆。炉盖呈现红铜本色，雕镂精美，细密的花纹，全部是手工完成。旧主人肯定不止一个，那么，都是些谁呢？是道貌岸然的贾政式人物，还是整日神思恍惚的宝玉般的情种？抑或是惜春吧——她的名字，与这个手炉最为般配。

　　曾有一段时间，它被我改而用作香熏。但是后来，连焚香都舍不得用它了。当然，手炉最好是拿来用。美女作家金华深谙此道，她近日从我这里求让一只民国时期黄铜手炉，只是拿回去用的。现在我们有了日本进口的香灰和炭团，只要划一根火柴，就能将炭团点着。炭团埋在香灰中，露出针眼大的透气孔，能燃两个多小时。金华穿了缎面的居家服，坐在沙发上，优雅地捧着手炉，很像“暖香坞”里的贾惜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