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云峰

　　一场史无前例的“打黑”风暴，令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成为众矢之的，这应当是其成立16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形象危机。

　　在人们对银行间债市满怀失望之际，不要忘了，本世纪初，交易所债券市场曾爆发过多起重大违规事件，当时许多券商违规挪用客户债券进行回购交易，造成的资金缺口高达数百亿元。对许多老股民而言，中国股市曾经的“庄家横行”与“老鼠仓”，至今仍心有余悸。

　　债券作为固定收益产品的本质属性，决定了债券市场主要面向机构投资者，以场外市场为主体；经过多年来的发展，中国债券市场形成了银行间市场为主、交易所市场为辅的格局，这是国际债券市场发展的客观规律。因此，争议银行间债市与交易所债市孰优孰劣，实则是伪命题。

　　对仍处于初期发展阶段的中国金融市场而言，无论是股市还是债市，无论是交易所还是银行间，在成长过程中都会遭遇到各式各样的烦恼。尤其，近年来中国债券市场疾速扩容，更是对监管者的与时俱进提出了挑战。

　　在这场“打黑”风暴中，代持、丙类户和一级半，成为备受质疑的灰色地带，许多人更是称之为“黑幕”。事实上，代持不过是一种规避监管的交易方式，丙类户是活跃在银行间市场的重要力量，而一级半市场更是在国内外普遍存在。

　　这些灰色地带，其本身并不构成违法，只不过由于监管漏洞与市场化不彻底，被不法分子利用罢了。然而，灰色意味着监管漏洞和风险隐患，因而亟须将其“洗白”。

　　当前的中国债券市场存在“九龙治水”的多头监管格局，导致政令不一，规则各异。当务之急，应当制定统一的监管标准与规则，从上到下强化信息披露，让债券市场真正置身于阳光之下。

　　具体而言，这包括对代持业务进行合理引导和规范；对丙类户采取更有针对性的监管；在债券发行环节上，要尽快消除行政审批，全面实行备案制和注册制，从根本上扼杀一级半市场的权力寻租。此外，要推动做市商制度的完善，让银行间债市与国际场外市场进一步接轨。

　　必须强调的是，当问题爆发后，人们倾向于政府之手的介入，加强监管的呼声不绝于耳。然而，市场需要的是规范发展，而非一味禁绝；需要加强的是监管，而非管制。

　　应当承认，发展仍是中国债券市场的第一主题。从成熟市场的发展经验来看，过去数年的大扩容，不过是中国债券市场黄金时代的开端。在这样的历史关头，更加需要市场化改革的继续，需要行政监管与市场自律管理的同步推进，切不可“因噎废食”，开市场化的“倒车”。

　　与此同时，银行间债市作为场外市场，以合格的机构投资人为主，应当重视市场主体的自我调节能力，而不能以严苛的监管代替市场选择，否则将以失去市场活力为代价，最终拖累的将是中国金融市场的前进步伐。

　　更深层次的，要想彻底解决中国金融市场的问题，还必须推动金融机构的进一步市场化，避免行政化“回潮”。只有当参与者成为真正的市场主体，才能厘清政府与市场的边界，而我们才能够期待一个更干净的中国金融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