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吉光

　　编者提示

　　2011年是城商行快速扩张受阻的一年，跨区域发展政策收紧，设立村镇银行门槛提高，公开发行上市未能如期开闸，在一定程度上给城商行的发展带来影响。在此情况下，城商行进一步明确定位，走差异化发展道路，着力打造特色，并积极推进转型步伐，为未来发展奠定基础。

　　2011年，受全球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的持续影响，我国经济增速出现回落，包括城市商业银行(以下简称“城商行”)在内的中国银行业虽仍保持快速发展，但发展速度明显下降，且经济下滑带来的风险逐步显现。展望2012年，面对世界经济的艰难复苏，以及诸多不确定性不稳定性因素的影响，国内经济增速仍将呈现下降趋势，从而给城商行的发展带来较大压力。与此同时，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政府融资平台进一步规范，以及房地产调控的持续影响等，将使城商行面临较大的风险压力，城商行发展的不确定性进一步加大。

　　2011年：发展减速，风险上升

　　(一)总体发展态势

　　2011年，城商行的总体发展态势可归结为“好中有忧”。所谓“好”，是指城商行的发展继续向好，各项财务数据和业绩表现继续改善。所谓“忧”，是指城商行的发展呈现出“发展减速、风险上升”的新特点，一是受多种因素影响，与2010年相比，城商行的发展速度明显回落，呈现减速趋势；二是不良贷款有所反弹，面临的风险上升。

　　规模快速增长，增速回落明显。2011年末，城商行总资产达到99845亿元，同比增速27.1%；总负债达到93203亿元，同比增长26.5%，仍保持较快增长速度；远超过同期整个银行业金融机构总资产18.9%、总负债18.6%的增长速度。值得注意的是，受经济增速回落等因素的影响，城商行的发展速度呈现出明显的逐季回落的趋势(如图1所示)。以总资产为例，2010年末和2011年四个季度的增速分别为38.2%、34.4%、32.4%、27.5%、27.1%，2011年末比2010年末下降了11.1个百分点。3家上市城商行的情况同样如此，其中，宁波银行更为典型，该行2010年总资产增速为61.17%，而2011年的增速快速下降到 ?1.05%。

　　赢利能力提升，利润保持较快增速。虽然资产增长速度出现回落，但得益于净息差的回升以及快速增长的中间业务收入，城商行2011年的利润仍保持较快增速，净利润增幅达到40.42%，超过整个银行业36%的增速；资产利润率达到1.21%，资本利润率达到18.86%，赢利能力进一步提升。从上市城商行的数据来看，宁波银行净资产收益率为17.4%，比去年同期提高2.77个百分点；北京银行前三季度净资产收益率为16.14%，比去年同期提高2.2个百分点。

　　不良贷款反弹，风险压力加大。2011年，城商行资产质量继续改善，不良贷款率由2010年末的0.9%下降到0.8%，拨备覆盖率达到325.01%，创历史最好水平。值得注意的是，在不良贷款率持续下降的同时，城商行的不良贷款余额出现反弹，由2010年末的326亿元上升至339亿元，增加了13亿元(如图2所示)，说明在经济下滑、中小企业破产倒闭增多的情况下，城商行面临的风险压力加大。

　　分化发展趋势强化，个体间差距拉大。整个城商行群体在实现快速发展，财务状况持续改善的同时，群体内的分化发展趋势进一步强化。从规模来看，截至2011年末，规模最大的城商行总资产超过了1万亿，而相当一部分城商行资产规模仅有几十亿，差距十分悬殊；从区域布局来看，经过几年的跨区域发展，有的城商行已在全国范围内初步搭建区域性网络布局，有的城商行实现了省内网点全覆盖，而有的城商行仍局限在所在城市开展业务；从功能来看，少部分规模较大的城商行各类业务资质，尤其是新兴业务资质齐全，甚至于实现综合化经营的突破，而相当一部分城商行则只能开展传统的存、贷和结算业务。城商行群体内个体之间的差距日益拉大。

　　(二)年度发展特点

　　2011年是城商行快速扩张受阻的一年，跨区域发展政策收紧，设立村镇银行门槛提高，公开发行上市未能如期开闸，在一定程度上给城商行的发展带来影响。在此情况下，城商行进一步明确定位，走差异化发展道路，着力打造特色，并积极推进转型步伐，为未来发展奠定基础。

　　着力打造特色，差异化发展趋势强化。走差异化、特色化发展道路，既是未来城商行的必然选择，也是监管机构对城商行的明确要求。相当一部分城商行在2011年大做“专业、特色”文章，以特色行业、特色领域、特色产品、特色经营等为突破口，致力于打造服务和业务特色，形成差异化。概括来看，有四种类型：第一，针对地方经济特点，开展特色业务。如吉林银行积极开展人参产业相关金融业务；汉口银行努力打造科技金融服务特色；齐商银行着力对塑料化工行业的上下游产业链突出专业化服务。第二，抢抓新兴产业机遇，提供专属服务。如北京银行进一步强化文化创意产业金融服务特色，创新担保方式、建立文创特色支行、培育专业团队，提升对文创产业的服务能力。第三，开辟蓝海，错位竞争。如哈尔滨银行将小额贷款作为全行发展战略，打造小额贷款品牌和产品体系；潍坊银行利用地方政府配套政策支持，进军农村金融市场。第四，利用地缘优势，开发特色产品。如厦门银行积极构建两岸三地金融服务平台，利用引入具有台资背景的香港富邦银行为契机，在海峡西岸中心城市和台商聚居的地区设立异地分行；富滇银行启动了中老(老挝)本币跨境结算业务，并在全国商业银行中首推老挝基普对人民币现汇交易业务。

　　加大市场细分，精耕细作中小企业。中小企业业务是城商行的传统优势领域，也是其成立之初的立命之本。但随着规模的快速发展，不少城商行偏离了这一定位，走上与大型银行同质化的发展道路。在大型银行进军中小企业市场的情况下，这些城商行不仅传统优势逐步丧失，业务发展也陷入困境。因此，近年来，城商行重新强化中小企业市场定位，并将中小企业进一步细分为小企业、小微企业，实施精耕细作，实现快速发展。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1年9月末，城商行贷款余额4.17万亿元，对中小企业贷款余额超过2.5万亿元，占全部企业贷款余额的80%；小微企业贷款余额超过1.6万亿元，占全部企业贷款的51.71%，增速达到43.69%，超过全部贷款的增速。2011年，城商行中小企业业务呈现出四个突出特点：一是根据细分市场，纷纷推出专门的产品，如长安银行的长安贷、重庆银行的微企通、青海银行的采矿权质押贷款等；二是建立专业服务团队，提升专业服务水平，如宁波银行在全国各分支行建立了100余个小企业金融服务专业团队；三是建立专营机构，如河北银行在总行成立小企业金融服务中心的基础上，在天津、廊坊设立分中心；四是创新服务模式和业务流程，如晋城银行通过自制资产负债表、交叉检验和了解客户软信息等方式把控信用风险，并创立市场化担保商会模式，挑选行业内的好企业成立一个信用担保商会，商会里任意企业需要贷款，其他企业提供担保。

　　加快转型步伐，抢抓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机遇。转型是当前我国银行业面临的共同课题。不过，城商行的转型与大型银行有很大不同，更多的是在传统业务中寻找差异，形成特色。从2011年的情况来看，城商行的转型方向可概括为五个：第一，抢抓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机遇，实施业务结构转型，如汉口银行和江苏银行提出支持文化产业发展战略，建立文化创意产业金融服务体系；第二，向特色银行转型，如开封市商业银行与德国IPC公司合作，启动微贷业务；库尔勒市商业银行也提出走微贷之路；第三，进军农村金融市场，向农村金融服务转型，如兰州银行围绕当地特色农业大力开展“三农”金融服务；第四，向社区银行转型，如吉林银行大力发展社区银行，从布局“社区金融服务战”“社区金融公益岗”“社区服务专员”，到初步形成网点布局社区化、基础客户社区化、金融产品社区化、服务网络社区化，初步形成社区银行的基本格局；杭州银行推出杭州本地首个社区金融服务品牌——幸福赢家，形成幸福理财、幸福生活、幸福回报三大社区金融服务体系；第五，全面转型，打造综合金融服务，如南京银行提出，以资金业务升级带动全面转型，打造综合化金融服务；南昌银行提出，从社会融资型银行向财富管理型银行转变，提升各项业务的服务能力。

　　上市悬而未决，资本补充再掀高潮。一直以来，内部职工持股问题被视作是城商行上市的主要障碍。2010年9月，财政部联手人民银行、银监会、证监会和保监会共同发布《关于规范金融企业内部职工持股的通知》(即业内所说的97号文)，对拟上市金融企业的内部职工持股问题做出规范。这被业界认为是城商行上市即将开闸的信号。事实并非如此，受制于资本市场、宏观调控以及监管收紧等因素，城商行上市未能在2011年取得突破。而据证监会公布的消息，已有十多家城商行将上市申请报至证监会。城商行上市的热情依然高涨。与之同时，经过前两年的快速发展，城商行普遍面临资本补充压力，在上市受阻的情况下，发行次级债和增资扩股依然是主要渠道。根据公开消息统计，2011年，有16家城商行发行次级债近300亿元，还有多家银行通过增资扩股进行资本补充，城商行资本补充再掀高潮。

　　跨区发展受阻，设立村镇银行减速。据不完全统计显示，全年共有22家城商行设立28家异地分行，而2010年的数据分别是62家、103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自跨区域政策放开以来，城商行实现了快速发展，但同时也积累了较大风险隐患，特别是近两年相继发生多起操作风险大案，尤以齐鲁银行案为典型。这种粗放式扩张道路引来众多批评之声，并最终导致监管机构对城商行跨区域政策收紧。在此情况下，城商行的区域扩张呈现出“向下发展”的特点，即向县域拓展。与此同时，为遏制中小银行通过大规模设立村镇银行变相实现跨区域发展，以及可能存在的失控风险，银监会将村镇银行的审批权由原来的地方银监局上收至银监会，并提出批量化、规模化、具有明确农村金融战略等要求，提高了设立村镇银行的门槛。受此影响，全年城商行设立村镇银行的速度明显下降，仅有大约10家城商行系村镇银行设立。

　　大案频频发生，操作风险形势恶化。2011年是城商行操作风险大案高发年。年初齐鲁银行特大伪造金融票证案的阴影尚未消除，又先后发生温州银行信贷员伪造房产证骗贷案、富滇银行金融市场部员工监守自盗内外勾结违规交易案，以及某城商行系统失灵出错等操作风险事件。城商行操作风险案件集中爆发并非偶然，有深刻的背景。第一，近年来，城商行实现快速发展，资产规模快速增长，特别是跨区域政策放开后，纷纷在异地跑马圈地，在实现业务快速增长的同时，经营管理的复杂性增加，但城商行的管理尤其是风险管理并未跟上，从而留下风险隐患；第二，就国内银行业而言，长期以来较多关注的是信用风险，对操作风险关注不够，无论是操作风险管理架构、制度，还是相应的工具、系统都极为缺乏，操作风险管控能力不强，在业务快速增长的过程中难免出现失控；第三，近年来，随着国家宏观调控，银根收紧，加之经济下滑，导致一些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出现资金链吃紧问题，在为民间借贷提供市场的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增加了银行发生操作风险的可能性。需要提示的是，城商行落后的操作风险管理状况亟待改善，首当其冲的是要从理念上改变“重信用风险、轻操作风险”的错误认识。

　　重组热度不减，引入战投持续推进。出于化解风险、改善财务状况，迅速做大规模并整合金融资源的考虑，地方政府和城商行对重组有着特殊偏好。自徽商银行拉开城商行联合重组的序幕，地方政府对当地城商行进行重组的情况就频频发生，并在2011年掀起一波重组高潮。当年，在合并重组平凉市商业银行、白银市商业银行的基础上，甘肃银行成立；在合并重组宜昌、襄阳、黄石、荆州、孝感等五地城商行的基础上，湖北银行挂牌。与此同时，贵州银行(拟合并重组遵义市商业银行、安顺市商业银行和六盘水市商业银行)、西部银行(拟合并重组四川省内除成都银行和南充市商业银行外的11家城商行)的重组计划正在推进过程中。另一方面，对单个城商行的财务重组也在2011年取得重大进展：一是华润集团完成对珠海市商业银行的重组，将其更名为“珠海华润银行”；二是原汕头市商业银行重组为广东华兴银行，成为最后一家完成风险处置的城商行，也标志着城商行的风险处置工作取得重大阶段性成果。在开展重组的同时，城商行引进战略投资者工作仍在持续推进。当年，广州银行引入加拿大丰业银行作为战略投资者，后者持有广州银行19.99%的股份；石嘴山银行引入杭州银行作为战略股东；广西北部湾银行则与瑞士信贷(香港)公司签订了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城商行引入战略投资者正变得越来越理性和成熟。

　　加大科技投入，系统建设步伐加快。信息技术和网络经济的快速发展对商业银行的经营管理产生巨大影响，在给商业银行带来新的业务机会的同时，也对商业银行的服务模式、服务渠道以及经营管理流程提出新要求。未来商业银行的快速发展将建立在强大科技系统的支撑之上。近年来，城商行纷纷加大资源投入，努力改变科技状况。2011年城商行主要围绕四大方面加大科技投入，推进科技系统建设。第一，加大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力度，改善科技运行环境，如江苏银行在南京徐庄建立数据中心，汉口银行在西安建立数据中心和灾备中心；第二，对核心系统进行升级改造，提升科技对经营管理的支撑力度，如成都银行、郑州银行、石嘴山银行等多家银行的核心业务系统上线；第三，开发管理信息系统，提升管理水平，如徽商银行与神州数码(微博)签约，开发客户关系管理系统；第四，完善电子渠道，提高服务能力，如北京银行建立手机金融服务平台，江苏银行启动虚拟商铺项目等。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时期，信息系统建设仍将是城商行资源投入的重点。

　　2012年：双重压力下艰难转型

　　如果说2011年是中国经济形势最复杂的一年，那么2012年将是中国经济最不确定的一年。外部不稳定因素增多，世界经济走势的不确定性增加；内部物价走势的波动性加大，经济形势更加多变，城商行将因此面临更为复杂的经营环境，都面临较大压力。

　　经营形势更加复杂，业务发展面临挑战。首先，经济走势下滑趋势明显，能否企稳存在较大不确定性。城商行过去几年的超常规发展速度将不可持续，发展减速成为必然，特别是传统信贷业务；其次，随着地方政府债务问题的不断规范，以及地方政府财政账户的清理，长期以来城商行所具有的与地方政府关系密切的优势将受到影响，在相关业务中的竞争力会不断弱化；再次，监管将更趋严格，前几年快速发展导致城商行案件频发，将使得监管机构加大对城商行的监管力度，并收紧相关准入政策；对城商行的日常监管将更加关注细节，并延伸到具体的业务流程中；这将对城商行的经营管理提出新要求，城商行的业务开展将因此受到一定影响；最后，城商行面临的竞争环境将更为复杂和激烈，国有银行进一步强化综合金融服务，并以此展开全面竞争；股份制银行纷纷细分市场，重点在零售业务、中小企业业务、投行业务、理财业务等方面培育特色，对城商行形成较大冲击。

　　风险压力加大，资产质量面临考验。2012年，中国银行业面临的风险压力将进一步加大，信用风险、市场风险、操作风险都将呈上升趋势，而城商行将更为突出。从信用风险来看，外需不足、经济下滑，将进一步恶化民营中小企业的生存环境，破产倒闭和出逃现象或将增加；房地产调控效用逐步显现，房地产企业的资金链进一步绷紧，将有更多的房地产企业陷入困境；受政府融资平台清理规范影响，进展中的项目因后续资金不足出现失败的可能性增加。而上述三个领域正是城商行的主要业务领域，由此导致的信用风险不能忽视。从市场风险来看，经济走势的不确定性使得宏观政策面临较大不稳定性，货币政策处在转向边缘，从而对资金市场产生较大影响，使城商行的资金业务面临困难。从操作风险来看，城商行面临的操作风险形势有恶化趋势，城商行需要加大案件防控力度，切实做到常抓不懈，并努力改变内控薄弱、操作风险管理落后的现状。

　　转型或遇阻力，差异化是大趋势。在外部经营形势恶化，经济下滑，并因此导致业务发展面临压力的情况下，转型往往会遇到较多阻力，甚至于出现重回老路的情况。对于尚处于转型起步阶段的城商行更应引起重视。首先，要充分把握中小银行发展转型与大型银行发展转型的差异性，进一步明确市场定位，走差异化发展道路，避免出现摇摆；其次，围绕传统业务领域，集中资源，改革体制机制，实施专业化经营，努力培育优势，形成在市场上有影响力的产品或服务品牌；最后，结合自身优劣势，抢抓新兴业务机遇，特别是那些较少依赖网点的业务、具有并能够形成后发优势的业务，以及可以弥补物理网点不足劣势的电子银行业务等。

　　监管趋紧，政策不确定性依然存在。预计监管机构将加强对城商行内部控制以及风险管理方面的监管，并将此与有关市场准入挂钩。出于谨慎考虑，城商行跨区域政策将很难再像以前一样“阳光普照”，而极有可能有条件、小范围放开，更多的城商行将被限制跨区域扩张。基于对前几年城商行快速扩张势头的遏制，将很难出现市场所预计的城商行大批量集中上市的情况；综合考虑资本市场走势以及宏观政策因素，城商行上市闸门或将难以在2012年打开。

　　(作者单位为上海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