贷款利率上限取消的改革意义

　　-财经观察-巴曙松

　　10月28日中国人民银行对利率进行调整，金融机构一年期存款基准利率上调了0.27个百分点，一年期的基准贷款利率由5.31%提高到5.58%，目前看来，金融市场的绝大部分关注重点都放在对利率水平的调整上面。实际上，更为值得关注、同时对中国未来金融市场发展影响非常深远的一个新的进展，是与此次利率调整伴随推出的利率市场化，特别是除城乡 信用社之外的贷款利率上限的取消；即使是城乡信用社，调整以后也可以在5.04%到12.83%的较为宽广的区间内自主确定贷款利率。对于金融资源的配置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大的突破。

　　一，稳步扩大贷款利率浮动幅度客观上起到了提升利率水平的效果

　　从贷款利率看，央行在存贷款利率没有调整的前提下，稳步扩大贷款利率的浮动区间，使得部分企业在获得银行贷款时实际支付的利率水平稳步上扬，对于投资也发挥了积极的抑制作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稳步扩大贷款利率浮动区间一直是此次宏观调控中发挥作用的重要政策工具之一。

　　从利率市场化的角度看，贷款利率浮动区间的不断扩大，本身也是利率市场化不断推进的过程，而贷款利率上限的取消，则意味着贷款利率领域的相对充分的市场化，这一政策信号对于实际经济运行所可能产生的影响，实际上远远比有限的0.27个百分点的利率调整所产生的作用要大。

　　从下一阶段巩固宏观调控成效的角度看，在主要金融机构的贷款利率取消之后，金融机构可以根据不同行业、不同企业的风险状况，例如是否属于高风险的过热行业、是否属于过热行业中效率相对较高的企业等等，实行差别化的利率，就起到了用市场化的手段进行资源优化配置的目的。

　　二，贷款利率上限的取消有利于中小企业融资瓶颈的缓解

　　此次宏观调控和信贷紧缩，中小企业在客观上受到紧缩政策的影响较大，或者说，信贷紧缩在客观上加剧了中小企业的融资瓶颈。从金融市场的运作看，风险与收益的对称是一个基本的原则，对于中小企业来说，贷款利率上限的放宽使得贷款的可获得性比稍高的利率水平更为重要。从总体水平看，中小企业的风险状况相对来说是比较高的，如果迫使银行对中小企业贷款遵循一个较低的利率水平，那么，金融机构的收益难以覆盖风险，金融机构的自然反映显然就是显著减少对中小企业的融资，从而进一步使得中小企业的贷款可获得性极大地降低。这样，期望支持中小企业融资的优惠的中小企业贷款利率，实际上抑制了中小企业从金融机构获得贷款的能力。

　　从世界各个国家的样本和经验数据来看，在这些经济体中，有的对农户和中小企业的贷款利率相当高，甚至可能会有人质疑这种高利率是否就是对中小企业等弱势群体的掠夺。实际上，如果这些中小企业不能从正规的金融体系获得贷款支持，那么，这些中小企业或者是被迫放弃许多时候盈利水平相当高的商业机会，或者是转而寻求非正规金融体系的高利率水平的贷款支持。从一定意义可以说，只要中小企业等从银行体系获得的贷款利率低于其从非正规市场获得的资金成本，对于中小企业降低财务成本就是有利的。

　　三，商业银行的风险定价能力是最大的挑战

　　从功能角度考察，商业银行对风险的识别和定价能力是商业银行最为核心的市场竞争力来源。长期以来，因为严格的利率管制，商业银行在风险定价方面的能力非常滞后，不同银行的差异十分有限，制约了银行体系真正意义上市场竞争的展开。

　　贷款利率上限的取消，使得利率的决定权从央行转移到商业银行，这就对商业银行形成了最大的挑战。到目前为止，中国的商业银行还基本上是只习惯于被动接受央行统一确定的贷款利率及其浮动范围。现在贷款利率上限取消了之后，利率的决定回到商业化原则上，对于传统的、习惯于根据不同类型、不同所有制来确定不同贷款利率的银行来说，挑战不可谓不大。同时也对商业银行进行资产负债管理提出了新的挑战，因为商业银行现在有了足够的贷款利率上浮浮动空间，使得资产的价格波动增大。如果说在原来贷款利率波动幅度有限的背景下，我国的商业银行缺乏足够的激励来开发新的资产管理负债系统的话，那么，在新的利率政策框架下，能否及时建立适应波动加剧的利率环境的资产负债管理系统与风险管理系统，将成为未来银行竞争的一个关键因素。

　　四，利率市场化必然会推动中国金融体系的结构调整

　　首先，贷款利率上限的取消，会直接推动商业银行进入创新竞争阶段。在利率管制条件下，商业银行的产品高度趋同，即使是有限的创新也大多是趋同的组合创新；利率上限的放开使银行创新的空间变大。即使仅仅是对不同风险收益状况的产品进行组合，创新的余地也相当大。实际上，原来银行所惯常提及的“存款立行”、“贷款立行”，凸现了对于利率信号的不敏感，因为对于商业银行的经营来说，脱离了一定利率水平、期限状况的存款、贷款，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

　　其次，会拉大风险管理能力强的优秀银行与缺乏风险管理能力的差银行的经营差距。在贷款利率上限取消以后，贷款规模的扩大不再意味着贷款收益的同步提高，只有那些能够更好地对客户进行风险识别和风险定价、更好地控制资产负债表中的利率风险的银行，获得的存贷款利差会更持续、更大，因而盈利能力也将更强。

　　第三，商业银行获得了风险的自主定价权，为银行拓展各种客户群、特别是目前资金满足状况不高的中小企业和农户等创造了一个很好的定价机制，中小企业贷款将成为银行新业务的增长点。一个典型的例证是渣打银行。

　　第四，可以减缓资金的体外循环，形成对非正规金融市场的替代，客观上也会降低非正规金融市场的利率水平。

　　(作者单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