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银行反腐败：没有硝烟的伊拉克战争

世界银行大楼

　　

世界银行行长沃尔福威茨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财经新闻图片

　　方舟

    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世界银行。这个闻名全球的金融机构坐落在华盛顿宾夕法尼亚大街，距白宫仅两条马路。

　　最新统计表明，该行拥有184名成员国，在全球范围资助的项目已超过1800个，资助范围从基础设施到医疗卫生、营养食品、学校教育和农业开发。每年提供的贷款总额超过200亿美元，这些钱主要来自于世行发行的债券和成员国的还贷利息。在过去60年里，该行批准的贷款总额已经超过5500亿美元，且绝大部分是投向了发展中国家，因此，可以说该银行对发展中国家来说是最庞大的、也是最具影响力的金融机构。

　　这个庞大的机构，如今正面临着一场由前美国国防部的二号人物沃尔福威茨带来的没有硝烟的“伊拉克战争”——反腐败。

　　沃尔福威茨：最有价值的工作是反腐

　　 一年前，以力主发动“伊拉克战争”而名噪一时的美国国防部二号人物沃尔福威茨接替前行长沃尔芬森，被任命为世界银行行长。

　　一年来，令新行长烦心的并非那些日常的事务性工作，比起推翻萨达姆的“伊拉克战争”来，这里平静多了，没有硝烟，也没有阵亡官兵，但是，沃尔福威茨却发现自己陷入了另一场“伊拉克战争”的泥潭——一场虽然没有硝烟、但至今也没有结果的“反腐战争”。

　　在12楼宽敞明亮的行长办公室里，沃尔福威茨对来访者说，他最多干完五年一个任期，希望在任期内“做些有价值的事情，比如说帮助受援国建立完善的金融机构，鼓励开放政策，或利用世界银行的人力资源在全球范围进行教育培训等”。但是，就眼下而言，这位行长似乎有点无奈地认为“最有价值的工作就是要清除行内的腐败官员的贪腐行为”。

　　事情还得从最近在行内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个名叫比恩的中层官员的腐败案例说起。

　　旷日持久的“比恩案”

　　现年56岁的比恩是该行非洲部一名项目经理，所谓的“经济专家”。1983年他走出破产法院时口袋里只剩下10美元，在随后的六年时间里，靠“分析预测”维持生计。1989年，他在世行总部谋到了一份工作，年薪5.4万美元。据悉，此人极具野心，喜好周游世界，收藏艺术品和购买昂贵的服装首饰，花钱似流水，一副大款的样子。

　　比恩在进入世行非洲部后不久就担任了由该行资助的“公众设施解困就业执行部(AGETIP)”项目经理。之后，此人时来运转，1993年，他出手45.5万美元在弗吉尼亚州的郊区豪华住宅区购置占地三英亩的房产一套，旋即又拿出20万美元

装修。而后，他又在几内亚比绍为他的非洲女友购置了一套价值30万美元的两层楼

别墅。据调查，他还在瑞士银行拥有250万美元的巨额存款，比恩辩称这是他老岳父留给他们的遗产，可是，调查显示，他老岳父去世时分文未留。

　　比恩的暴富无疑同他手中的项目有关，简单地说，获得世行贷款配额的国家首先得同代表世行的非政府组织或者AGETIP接洽，因为AGETIP负责非洲国家的公共设施，如公路、人行道和公园等的投资。据世行非洲部官员说，这一项目已经为非洲借贷国创造了“无数的就业机会”，为此，比恩也频频访问非洲国家以“监督”这些项目的进展——其中奥秘，不言自明。

　 1995年5月，第一封举报信从非洲飞到了世行总部，举报人是当地的一名“企业家”，他指责比恩在项目的实施过程中“收受贿赂”。“行风办”官员不敢怠慢，因为AGETIP是该行在非洲的“一个极其成功的援助项目”。可是，不知怎么的，世行一直到1997年才派出第一个

审计组赶赴塞内加尔审查。1998年4月，审计结论是：AGETIP的工作“极其出色”，比恩“无违规行为”，因此“本案结束”。

　　但是，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因为还有人不断在举报，世行于是再派人调查，这次索性对AGETIP的五个非洲国家的20多个项目逐一进行审计，终于发现立刻大量的违规事件，其中包括高额的顾问费、竞标操纵、支付大笔名目不清的“劳务费”以及资助其非洲女友买房的费用等等。

　　2001年“行风办”调查组进一步对比恩的收入和支出进行调查，发现比恩拥有多个银行账号，事实证明他的收入“完全与支出不能吻合”。世行随即向司法部报告这一情况，令人费解的是司法部居然以“数额太小”而不予立案，甚至懒得“顺藤摸瓜”地继续追查。

　　一直到去年在沃尔福威茨出任世行行长后，联邦调查局和世行内部调查组才在新行长的强烈质疑下重新开始调查工作。在取得新的证据后，司法部门开始介入，比恩被停职。比恩的律师对此非常不满，认为这是“侵权行为”。比恩本人拒绝接受任何采访。他的律师坚持认为他的当事人根本没有利用职务“非法获利”，并声称“如果我的当事人有罪的话，那么在世行内部有罪的人还有的是，我现在还不想说，因为这太有杀伤力，我的当事人绝不是惟一有问题的人，如果说这些是问题的话。”

　　无形战争：道路阻且长

　　比恩律师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也是沃尔福威茨面临的又一烦心事。《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今年初对世行官员的道德操守和腐败行为进行了长达四个月的调查，据悉，发现是“惊人的“。

　　首先是贪腐规模惊人，因为内部官员的贪婪而导致世行每年“至少损失20%的贷款基金”。新行长已经向世行2.6万名雇员和顾问发出警告，“不管涉及什么人，凡胆敢贪污和骗贷者，必将严惩不贷”。问题是查谁呢？非洲南部国家和地区是“重灾区”，那里有三亿人一天收入不到一美元，是世行的重点扶助地区，比恩案也是在那里暴露的，早在1995年，就有人揭发比恩负责的20个说法语的非洲国家的六亿美元的项目资金“被大规模地盗窃”，但到现在比恩的案子仍然是“悬而未决”。

　　

    其次是“瓶颈效应”惊人，也就是说调查阻力重重，难以得到有效进展。世行“行风办”工作人员仅20余人，可积压的需要调查的案子近400起，且不说人手的匮乏，据前行长沃尔芬森透露，关键在于该办负责人的“低效和无能”。此人于去年退休，但坚持认为该办在他的领导下是“卓有成效”的。新行长已投资500万美元并增加人手，决心“一查到底”，但案件的复杂性和全球调查的难度使谁也不敢对前景感到乐观。

　　第三是漫不经心的工作态度惊人。例如，去年在获悉印度方面有人利用劣质药品大肆骗贷的信息后，该行高级主管仍然批准援建该医疗项目，在沃尔福威茨的强行干预下，才暂停该项目的资助，这引起印度方面的极大不满。在肯尼亚和刚果等国家，都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第四是调查取证的难度惊人。因为世行调查难免被认为是干预受援国内政，因此几乎不可能得到当事国有关部门的配合，何况谁也搞不清楚不配合的原因是什么。

　　第五是世行内部开支惊人。据悉，世行多名高级官员享受丰厚的免税年薪、子女免费教育和配偶每年3500美元的津贴。27名副行长平均年薪达25万美元。每年支出的顾问咨询费达1.5亿美元，一名顾问三年内就从世行挣到140万美元的“顾问费”。

　　凡此种种，使沃尔福威茨这位声称“决不后退”的著名鹰派人士也不得不耐住性子，在看到世行一年来的“反腐进展”的同时，也看到了世行“反腐斗争”的长期性和艰巨性，是另一条战线的“伊拉克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