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业对外资的开放是循序渐进的过程

　　张若斌

　　——可以预见，随着2006年12月19日外资银行全面开放，“狼来了”这个大标题会在2006年12月19日前的几个月频繁地见诸报端。不少媒体如此大肆渲染着。然而，作为进入中国较早的外资银行的经济学家，渣打的王志浩却有不同的理解。

　　本期访谈人物：王志浩

　　渣打银行资深经济学家。伦敦经济学院博士，剑桥大学一级荣誉学位，华威大学硕士。

　　外资银行依然受限

　　《上海金融报》：我们知道，今年12月19日，中国将履行其在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时作的最后一个重要承诺：向外资开放银行业。自此之后，外资银行将能涉足中国居民的人民币业务，所有的经营地域限制将全部取消。作为外资银行的经济学家，你是如何理解此项大政的呢？

　　王志浩：事实上，外资银行在2007年及日后仍将受到严格管制，媒体不要夸大了2006年末即将发生的变化的规模和重要性。诚然，外资银行将能涉足新的业务，没有人会低估获准经营人民币存款、为中国迅速崛起的中产阶级提供抵押贷款，以及管理人民币财富的重大意义。从长远来看，这将会使中国的银行体系更加高效、更富竞争力。至于这些市场的具体规模和盈利能力，且让那些策略分析师去评说。

　　相反，我们强调的是，在2007年后，所有外资银行仍将面临巨大的监管挑战。我们相信，这些限制将产生重大的影响。

　　《上海金融报》：在2007年后，外资银行将面临哪些问题呢？

　　王志浩：首先，若要经营业务，外资银行须获得银行从业的牌照，这要耗费时间和金钱。目前，银行在申请开设分行前在中国设有办事处的时间须达到两年，这一要求在未来可能不会改变。所以，任何2006年新进入市场的外资银行都需要耐心等待。

　　其次，在中国经营超过两年时间的外资银行若要申请牌照，需要根据分行希望经营的业务种类，满足不同的资本要求。经营所有外汇业务所需的资本要求，是相当于2亿元人民币的可自由兑换外币。若要经营人民币业务，中国银监会不仅规定资本要求应达到3亿元人民币，而且要求分行拥有3年经营外汇业务的经验，以及2年的连续盈利历史。

　　这些资本要求是针对每个分行的，尽管近年来门槛有所降低，这样的准入条件依旧是全球最严格之一的。这主要带来了3个问题。第一，要在中国拓展业务，任何外资银行都不得不投入大量资金，而对于任何一家业绩良好的银行来说，资金都是稀缺资源。第二，这些规定意味着在2007年只有准备最充分的银行(即那些分行已经在经营外汇业务的银行)才能经营人民币业务。第三，有鉴于分行客户网络的建立困难重重，获得一个巨大的存款基数绝非易事，这就意味着，那些客户网络庞大的本地银行将继续保持规模优势。同样值得一提的是，外资银行最多只能向银行间市场借贷其分行资本1.5倍的资金，所以，也不能以这种方式来扩张融资。

　　业务空间不大

　　《上海金融报》：2007之后，中外资银行的地位是否平等呢？

　　王志浩：对本地银行的资本要求则有所不同。管理他们的是《商业银行法》，而目前对应外资

　　银行的则是一套不同的规则，根据《商业银行法》中第19条的规定，本地银行在资金分配上自由度较大，而且没有针对每一家分行的资本规定。唯一的限制是，分配给分行的流动资金不能超过银行总资金的60%。

　　从理论上说，造成这种区别对待的原因是为了谨慎从事。本地银行的资金都在国内，而外资银行资金的大部分则位于境外。于是，相关的说法就是，如果一家本地银行的分行出现了困难，该银行其他的分行就会提供资金。而为了预防万一，外资银行就必须在中国国内保留一定的资金。然而，单是在中国的声誉这一项，就足以迫使任何运作良好的外资银行在出现问题时，心甘情愿地往国内输送资金了。因此，有理由要求降低这一对于外资分行资本要求的门槛。

　　其次，银行获得了两个牌照后，业务还要受到其中规定的范围的限制。例如，这些牌照禁止银行经营人民币或外汇的衍生产品、结构性存款、银行卡或国债的一级交易等业务。开展这些业务还需要一张单独的牌照。在2006年之后，这些牌照中的要求还会继续实行，更何况这些牌照的发放已经是小心翼翼的了。

　　第三方面的挑战与一些比率有关。这个问题的技术性有点强，但也是很重要的，因为这些比率对外资银行的运作起着举足轻重的影响。我们在这里关注的是资本充足率，这是一个国际通用的标准，用来确保一旦银行出现坏帐，它有足够的资本来填补相应的亏损。中国目前实施的是巴塞尔协定中8%的风险调整资本的要求。目前，外资银行的每一家分行都要满足这一8%的资本充足率———本地银行则必须在2007年之前达到这一要求。

　　《上海金融报》：这本来是银行业的通行做法，有何不妥呢？

　　王志浩：问题在于，外资银行如果要转入并增加其分行的资本，必须要进行申请，而这一过程可能会耗费相当长的时间。等待意味着他们放贷规模扩大的脚步也不得不慢下来。其他一些比率也会对外资银行的运作有影响。

　　我接着说第四点：利率。所有的银行当然都要遵守相同的利率准则。这并不一定都是坏事。根据规定，在存贷款的基准利率之间有约300个基点的利差，这不仅帮助本地银行，对外资银行也有益处。此外，2004年10月，央行允许在基准贷款利率之上可以有更大的浮动空间，这意味着，有经验的银行可以更精确地控制中小企业的信贷成本，更有效地管理相应的风险。相比之下，绝大多数本地银行没有这种经验，自然处于下风。

　　然而，利率上的限制也会带来问题。例如，理论上说，效率高的银行可以用降低借贷成本的方法让客户分享其节省下来的费用，从而赢得市场份额。但是，这在目前的中国就行不通，因为，在最低的利率(基准利率的90%)水平上，所有的银行都能盈利颇丰。总之，尽管所有的银行都从固定的利差中有所获益，但外资银行的相对竞争力由于利率控制受到了限制。

　　“外资本土”可期

　　《上海金融报》：有这样一种说法称，政府将鼓励目前以海外实体的分行形式运作的外资银行，将被改组成独立的中国公司。就好比花旗集团在土尔其是独立成立银行公司，而不是以分行形式进入。

　　王志浩：我们不知道这种说法的可靠性如何，但是如果成为事实的话，会产生一系列的影响。目前按分行单独进行的报表将要合并，这意味着，在银行内部资金的管理会有更多的灵活性。这还意味着，一家“本地外资”银行将可以遵循与本地中资银行同样的规章制度，比如，对于分行注册资本的要求就不复存在了。一旦成为国内经营机构，这些“本地外资”银行要满足的一些比率要求也会有所不同。

　　但是，要在国内组建公司，银行首先需要从境外输入资金，而且还会失去便捷调动资金的能力和其母公司的信誉优势。此外，银行还可能面临更高的实质税率。同时，据称银监会与其他监管机构正在起草相关的立法，覆盖所有在中国有业务的外资金融机构，这是为了统一并更新现有的所有相关法规的一次尝试。这是否会带来新的、不可预见的挑战就很难说。

　　《上海金融报》：面对种种限制，外资银行是否可以通过参股形式进入中国市场呢？

　　王志浩：在允许外资参股方面，当局已经允许外资银行参股本地中资银行，条件是每一家外资银行的股份不能超过20%，合起来不能超过25%。这意味着，控制权通常还是在中方手里，当然，在深圳发展银行的情况中，新桥集团(Newbridge)20%的股份已足够给其控制权。

　　银监会对于引入更多的外方投资很积极，尤其是在城市商业银行的层面(已经有至少7家此类银行引入了外方投资者)。本地中资银行能从外方股东带来的技术和管理知识中获益。20%-25%的限制应该在2006年底取消，但之后任何投资交易仍然需要银监会的授权，很可能还需要国务院的批准。很显然，政府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放手。

　　链接

　　就在2006年底中国银行业全面开放渐行渐近之际，外资银行开拓中国内地市场的热度陡然升温。零售银行成了外资银行的布局重点。而与此同时，部分内地商业银行也开始发力

零售业务，零售业务成为近期内外资银行博弈的焦点。

　　对于零售业务，各个银行有不同定义，但通常都是指对于个人和小企业的业务。简单地看，零售业务比公司业务要好控制，以贷款为例，个人贷款质量普遍要好于企业贷款。对公业务方面，一方面风险较难控制，另一方面大企业对银行的依赖性也比较小，因此,各家银行都倾向于零售业务。零售银行应该是各个商业银行未来重要的利润增长空间。

　　由于外资银行尚未被允许经营对内地居民的人民币业务，目前，内地银行与外资银行在零售业务方面，尚未有大规模的正面竞争，只是在已经开放的个人外汇

理财产品等领域有所竞争。目前外资银行的服务范围和内地银行还不能相比，真正的竞争将从2007年开始。内地居民可以在外资银行开设人民币个人账户，外资银行将和内地银行站在同一起跑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