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民生银行共同关注人类艺术流失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10月14日 15:50 新浪财经

　　吴祚来：敦煌的艺术传播

　　敦煌是艺术作品集萃地，它的舞蹈、音乐、壁画、建筑、雕塑与摄影敦煌展览在历史长河中被一再创作，成为伟大旷世的艺术杰作宝库，使敦煌作为艺术形象得以传播。

　　面对敦煌，我们首先要思考一些有关艺术形而上的一些问题。

　　为什么敦煌？为什么会有敦煌艺术宝库？为什么会有如此辉煌的艺术作品谱系被创造？现在人还会这样创造文化艺术作品吗？如此大规模的、如此漫长的时间持续、如此动用巨大财力人力心力，任何人文作品的伟大与不朽，都与原创者心灵力量有关，没有超世的精神追求与意志，就不可能创造出奇绝旷世的艺术作品。

　　我们造奥林匹克公园与比赛设施，我们造世博园，也都是动用国力巨资，它是国家精神与形象的需要，也是国家经济发展的需要，也似乎是全世界文化与经济共同需要的一部分。追求目的的过程，赋予这个过程以特殊的意义与价值。持续几百年建造敦煌艺术洞窟，从外面看，是形象工程，是文化艺术工程，而对于当时的建造者来说，完全是一项精神文化工程，形象或艺术形象，只是为了传播，为了将精神有所寄托。

　　我们会想起蔡元培先生上世纪初所说的，以美育代宗教。殊不知，美育与宗教可以是一体的，宗教之所以能够实现传播、深入人心、陶冶情怀，是因为宗教利用了美育或艺术方式。如果没有艺术与美育，宗教就只有教义与精神，而没有情感与形式，也就难有传播的力量。言之无文，行之不远，“文”，就是文化艺术，就是美的形象。

　　宗教为现世的人们提供了超世的价值，使现世之上，多了一个超世，天国或“涅般”，人们要想获得幸福的天国世界，就得在现世修行，积善行德，供奉菩萨，现在的物质利益都可以悉数用来投资来世的收获。正是这样的精神激励，使宗教艺术有了强大的物质基础。而艺术的特质，具有符号性质，可以用形象说明虚拟的世界，可以将现世的美好都虚拟到天国之中，成为人们向往与追求的目标。在现世获得超世的享受与快乐，只有通过艺术了。人们通过打造宗教艺术洞窟，来获得解脱，追求纯粹的精神享受。供养者、宗教传播者、艺人匠人们，在打造洞窟、雕塑神像、绘画神话故事过程中，有了目标一致性。

　　敦煌是创造的结晶，也是佛教文化与中原文化交流交融，形成的结晶体，敦煌石窟最早开凿于公元366年，从人物形象的演变可以看出它的历史流变，窟中人物形象早期受西域影响，面部直鼻薄唇、宽额大眼、四肢粗壮有力，人物的衣饰有印度式、波斯式，而北魏后的石窟人物形象，却面目清瘦、肢体修长，服饰也中原化，唐时的人物形象更是丰满生动，衣着轻薄长裙，有些还显露丰腴的躯体，后期艺术作品中，几乎都是中原文化元素了，从衣饰到用具，用线条到反映的建筑、生活环境，佛国净土世界，不过是对中原世俗生活的美化，青山绿水、亭台楼阁，仕女贵妇，甚至不同的宗教故事、不同时代、不同地区的风物都搬到壁画中来，杂糅中见丰富，多元中见博大，艺术创造本身，就成了超世的追求。

　　某种意义上说，中原文化就是消解宗教精神，转化为世俗文化的熔炉，人们在这个过程中不仅忘我、忘记世俗，也忘却了宗教本义。宗教传播希望借助故事与艺术，借助美育，结果，艺术与美借助了宗教，进入世俗生活。

　　敦煌的艺术载体

　　敦煌被重新发现，是百来年的事情，敦煌作为历史文化新发现被研究，敦煌藏经通过被出卖，被收藏，获得传播，还有一种传播，就是艺术传播，敦煌艺术作品被临摹，敦煌舞蹈被演绎后演出，敦煌音乐被研究，敦煌文化被展览，敦煌被编成电影电视舞蹈歌曲，向海内外传播。

　　临摹：艺术传播最初级的形式应该是现场临摹，最早始于1937年，时任西安中华艺术专科学校校长李丁陇，临摹壁画一百余幅敦煌壁画，并在兰州、西安、重庆等地举办了敦煌壁画临摹展，1941年留法回国的画家王子云，率民国政府教育部艺术文物考察团赴西北，临摹后也举办了展览。著名画家张大千先生，在1941年至1943年期间，率门人子侄及喇嘛、画友等临摹石窟壁画276幅，于1943年先后在兰州、成都、重庆等地多次举办“张大千敦煌壁画临摹品展”，并出版了画册《大风堂临摹敦煌壁画》。

　　这些艺术家的行动。使世人看到了沉寂千年的敦煌艺术魅力，主流社会也做出了响应， “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于1944年成立，在所长常书鸿先生的主持领导下，各路英才汇聚敦煌，研习临摹行动有规模地展开了。所有洞窟作品基本尽皆临摹，通过各种展览，使敦煌艺术进入公众视野。

　　音乐：从理论上讲，敦煌音乐应该属于佛教音乐，或属于梵音，隋炀帝(605-618在位)在元宵诗中写道： “法轮天上转，梵音天上来”。可见当时佛教音乐也是一种流行音乐，节庆之时随处都可以听到，可惜，敦煌宝库中，我们可以看见舞蹈的动作，却难以听到音乐的曲调，敦煌石窟藏经洞发现的经书中，在其所藏的一卷经的背面，用古代谱字记写了25首乐曲，今称敦煌卷子谱或敦煌乐谱，现存法国国家图书馆。在卷子谱上，有25首乐曲的曲谱和曲名。其中一件唐五代时期手书的乐谱？??《敦煌古乐》，它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古老和最神秘的歌舞曲谱。藏经洞出土的文献记载的乐谱都是“文字谱”，与中国古代的“工尺谱” “燕乐半字谱”相差甚远。而壁画中的乐器从造型来看，多是装饰性的，比如凤首弯琴，它只有一根弦，音腔很小，如果真的弹拨起来，声音也不一定优美动听，只能当颂经时的背景音乐吧。佛教追求虚静空灵，不可能让音乐过于悠扬曼妙，即便有人想破译文字乐谱，最好领悟佛教音乐的精神本质。

　　舞蹈：《天女散花》1917年12月1 日首演于“第一舞台”，第一部敦煌题材的舞剧出自梅兰芳之手，据梅家人回忆，梅兰芳在友人家看到天女散花图，产生灵感。即与齐如山先生一起，共同编排了《天女散花》。剧情大意是：“释迦牟尼因知维摩居士在毗耶离大城只现身有病，就命令文殊师利率领众菩萨大弟子前去问疾，借聆妙法。又命伽蓝传法旨，前往众香国，派总领群花天女，到维摩诘室中散花，以试验诸菩萨弟子心性净彻的程度。天女携带花篮，历遍大千世界，赏尽天地妙景，及至维摩室中，把花片散在了众弟子身上，散毕，乃归复命。”

　　“云路”一场中的唱词：“云外的须弥山色空四现，毕钵岩下觉岸无边；大鹏负日把神翅展，迦陵仙鸟舞翩跹；八部天龙金光闪，又见那入海的蛟螭在那浪里潜。阎浮提界苍茫现，青山一发普陀岩”，这里明显可以见出，唱词中既有佛教“色空”与“觉岸”境界，又受楚辞、汉赋甚至李白诗意影响。这与敦煌壁画内容有精神一致性，就是异域的佛教精神、元素与东方传统文化的有机融合。徐悲鸿大师在观看了梅兰芳的《天女散花》以后，融汇中西画法绘制了一幅《天女散花图》赠送给了梅兰芳先生，并题有诗一首：“花落纷纷下，人凡宁不迷。庄严菩萨相，妙丽藐神姿”。

　　如果说梅兰芳的舞剧还有宗教内容与意味的话，而到了1955年创作的双人舞《飞天》，这部“我国现代舞坛上第一个展现唐代敦煌艺术丰采的舞蹈作品”，戴爱莲传世之作，它更多的是表现敦煌壁画中舞蹈的表象风采了，"为了让敦煌壁画飞天的艺术形象在舞台上复活，我亲自画了二十多幅飞天的画，贴在卧室，朝夕揣摩。" 可惜她没有进一步去理解宗教文化精神内涵。据介绍，双人舞《飞天》自五十年代中期问世以来，一直是中央歌舞团的保留节目。其清晰、典雅的风格和意蕴丰富的内容，吸引了大批中外观众。同年，它在世界青年联欢节上荣获三等奖。这是戴先生对中国新舞蹈事业又一杰出贡献。

　　《丝路花雨》首创于1979年，是当代影响最大的一部敦煌题材的舞剧，融合了中国古典舞、敦煌舞、印度舞、黑巾舞、波斯马铃舞、波斯酒舞、土耳其舞、新疆舞等各种舞蹈形式，因此被称为“中国民族舞剧的典范”，在世界各地演出达1600场，后续还有丝路花雨的姐妹篇《敦煌佛印》，以及与丝路花雨并无血缘关系的大舞剧《大梦敦煌》，如果说丝路花雨还有敦煌明显定位于敦煌譬如的舞蹈形式的话，大梦敦煌可能只有敦煌的一些文化背景了，编导陈维亚说：“同样是作为舞剧，这两者最大的区别在舞蹈本身，那就是：《丝路花雨》的舞蹈是从敦煌壁画模仿而来，是把壁画中静态的人物画面拿到现实中来，再人为地把它串联起来；而《大梦敦煌》的舞蹈是为剧情创编出来的，是用舞蹈在讲述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大梦》的舞蹈是用来写人的。”

　　没有一个艺术家关注宗教文化精神与故事，为什么就没有舞剧《五百强盗》呢？梅兰芳大师舞剧里还能涉及宗教文化内涵，而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之后，就只是将敦煌壁画中舞蹈的形式之美再表现出来，而不问其文化精神与故事内涵拨离开来，使艺术与人文历史内涵越来越远。在陈维亚编导这里，就只剩下敦煌这样一个概念或词语了。敦煌是什么，敦煌是超世的艺术追求所创造出来的艺术结晶，它让人们超然物外，甚至超然于历史与人性，即使是五百强盗，最终也要皈依佛门，弃恶从善，而丝路花雨的故事，总能想起是古代的杨白劳与白毛女的传说。我的遗憾是，人们总在编著与敦煌宗教文化不相干的历史内容，在善恶相斗中，你死我活，既没有宽恕与拯救，也没有超世的情怀与皈依，拈花微笑的至高境界，更是难有提及。

　　电影电视：

　　1920年，梅兰芳将《天女散花》拍成了电影，这是他第一次拍电影。在1932年的 “一、二八”中日战役中，商务印书馆印刷所被日本飞机炸毁，《天女散花》毁于大火之中，成为了中国乃至世界戏剧史上的一件遗憾之事

　　电影《敦煌》(1988年日本导演根据日本历史小说名家井上靖的名著改编，主要演职员均来自日本，由佐藤纯弥导演，主演为西田敏行、佐藤浩市、渡濑恒彦)，描述了宋朝年间，落弟书生赵行德偶然认识西夏女子，于是西行探险西夏，途中被俘，编入由汉人组成的部队。后来赵行德与王族女子斯鲁比娅共浴爱河，但因事分手两年，回来时爱人已以死殉节。他在万念俱灰之下赴敦煌埋首整理经书。王礼策动兵变，部队全被歼灭，敦煌亦成一片火海。通篇故事，其实敦煌也只是历史背景中的一角，中国电影导演拍摄的电视连续剧《大敦煌》采用宋代、清末和民国三个历史阶段的创作形式，以一部金字大藏经的命运为贯穿，反映了千年敦煌的形成、发展、辉煌、衰败、重生的过程。 “藏宝、夺宝、护宝”三个颇具神秘传奇色彩的故事搭建了敦煌文化辉煌、劫难、重生的三部曲结构。故事讲的是敦煌，但却将超世的精神文化，变成世俗的宝藏，生杀予夺，祸福相倚，惊心动魄。

　　宗教精神没有感染艺术家们，艺术家们基本都没有受佛教浸染，所以，人们在世俗地利用敦煌，将敦煌变成艺术形式，变成文化元素，变成故事传说，甚至变成宝藏财富。二千五百年前阿育王，希望通过传播佛教教义与佛教文化艺术，使佛的精义传播四方，从而改变人的心性，使人向善，使人超脱，使人在生命轮回中安祥自在，可惜，人们并不喜欢只空中梵音真谛，而追求世俗的华美飘逸。佛教是智慧(悟性)教育，也是神圣(庄严)教育，还是道德(伦理)教育与审美(艺术)教育，这些教育完美融为一体，这也是敦煌存在的因由。

　　敦煌有神圣而温暖的心灵，但更多的人，去看她反弹琵琶的风神身姿舞技。智慧的雨漫天而下，人们不用心灵承受。却只看彩色的花雨降临眼前。让我们听一听《大敦煌》是怎样唱的：

　　上部大藏经篇

　　敦煌的驼铃随风在飘零

　　那前世被敲醒

　　轮回中的梵音转动不停

　　我用佛的大藏经念你的名

　　轻轻呼唤我们的宿命

　　中部菩萨说法图篇

　　残破的石窟

　　千年的羞辱

　　遮蔽了日出

　　浮云万里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