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引资到引制：银行业对外开放的梯次跃进

　　FN记者 杨光明

　　12月15日,上证指数以2273.91点再创历史新高，综观一年来牛气冲天的沪深股市，以工行、中行、招行为首的银行板块的出色表现，无疑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而在香港市场，中资银行股也无一例外地受到了国际投资者的狂热追捧。我国国有商业银行、股份制银行在海内外市场上的成功上市及上市后的完美表现，固然首先得益于国内外投资者对我国经济和金融发展前景的普遍看好，但同时不可否认，这也是我国银行业经过股份制改革后，整体实力和竞争力不断提升的综合体现，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我国银行业近年来不断提高对外开放水平、引进和利用外资质量不断提高、各项改革措施逐步深化的巨大成果。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谈到今年我国经济社会取得的新成绩时指出，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的改革取得新进展，对外开放水平继续提高。在“

十一五”的开局之年，在我国银行业结束入世过渡期，与外资银行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同场竞技的一年，我们欣喜地看到，关系国家经济发展命脉的银行业股份制改革取得重大进展。继去年建设银行和交通银行成功上市，中国银行体系开始融入国际金融市场后，今年，中行、工行成功迈出了“重组—引资—上市”的国有银行改革“三部曲”中最为关键的一步。其中，工商银行实现上海和香港两地同时上市，并以191亿美元的总集资额打破了全球首次公开发售集资金额的纪录，被视为中国资本市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标志性事件。作为国有四大商业银行中最后一家还没有实现股改上市的农业银行，其“整体改制，择机上市”的股改思路也已基本确定。以市值计算，目前工行、中行、建行已经跻身世界十大银行之列。

　　在国有商业银行以股改上市为标志的股份制改革取得一系列重大进展的同时，以股份制银行为代表的中小商业银行在上市、引进战略投资者等关键环节上也取得实质性进展。招行以“没有政府注资”的市场化形象、

零售业务突出的经营模式，在香港市场赢得了国际投资者的高度认同；持续了一年半之久的广发行重组，以花旗集团组成的竞购团队胜出而落下帷幕；中信银行引进西班牙毕尔巴鄂维茨卡亚对外银行作为战略投资者，为明年上半年公开上市扫清了最后障碍。

　　更为重要的是，在引进资金、完成股改上市的同时，我国银行业更加注重学习和引进国际先进经验，经营管理机制转化步伐加快，创新与风险防范能力有了新的提高，为全面建设现代金融体制奠定了良好基础。

　　然而，股改上市并不是我国商业银行的终极目标。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今年“两会”期间回答记者有关国有商业银行改革的问题时表示，国有商业银行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现代商业银行制度。实行股份制不是目的，目的在于改善公司治理结构。学习和借鉴先进的管理经验，从而提高国有商业银行的管理水平和经营效益。

　　业内人士在评论我国国有商业银行在完成“重组—引资—上市”几个阶段任务，转变为股份制银行时指出，通过这些举措，国有商业银行资本充足率、资产质量和盈利能力等财务指标有显著改进，但建立现代商业银行的现代治理机制、运营管理机制和风险防范机制是长期、艰苦的工作，因此，我国商业银行的持久盈利能力和核心竞争能力究竟如何尚需进一步观察。在这一点上，特别需要富有银行先进管理经验的境外战略投资者提供帮助。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部署明年经济工作的主要任务时特别要求，要以引进先进技术、先进管理和海外智力为重点，提高利用外资质量。

　　可喜的是，我国国有商业银行、中小股份制商业银行结合自己的发展目标和市场定位，在引进资金的同时，还与战略投资者签署了技术合作协议，并在许多领域展开了卓有成效的合作，利用外资的质量显著提高。今年初，工行在选择战略投资者时，没有选择真正意义上的商业银行，而是与高盛集团、安联集团和美国运通公司签约，利用他们各自在投资银行、证券与投资管理、保险以及多元化业务方面的优势，为自己在战略转型时期实现业务结构、盈利结构多元化提供帮助。广发行在与花旗集团牵头的竞购团队签署认购协议时，同时签署了技术合作与协助协议，同样是期望借助花旗银行在零售银行业务上的丰富经验，结合自身的信用卡业务优势，以零售银行业务在未来的国内市场竞争格局中赢得一席之地。中信银行在选择合作伙伴时没有一味贪大，而是选择了与自己的地位、实力更为相称，但在零售银行、风险管理等多方面颇有经验的西班牙的一家银行，并与之签署了技术合作与转让协议。选择实力、地位接近的合作伙伴，无疑将增加中信银行在今后合作中的话语权，使双方的合作能够尽快取得实质性进展。

　　同时，先行一步的中行、建行、交行与境外战略投资者在管理、技术等许多方面的合作已经取得了实质性进展。交行和汇丰在九十多个项目上开展了合作，在风险管理、内审监控、人力资源管理等交行急需吸取先进理念和经验的领域，汇丰都直接派专家参与了有关项目的建设。建行、中行也分别从美国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得到了实际帮助，在多个领域展开了实质性合作。

　　在进行股份制改革过程中，可以说，通过从“引资”到“引智”再到“引制”，我国的商业银行正在逐步实现向现代商业银行由“形似”到“神似”的转变。12月8日，在“后WTO时代中国银行业市场”论坛上，中国银行副行长朱民表示，他终于不用再替中国银行业的前景进行辩护，因为全世界都在看好中国。

　　目前，我国大部分国有商业银行和股份制商业银行均有花旗、汇丰这样的国际金融巨头参股入股，到目前，已有25家银行引入了18家境外战略投资者，入股资金达181亿美元。这一方面改变了几年前人们预测的我国银行业全面开放后，中外资银行直接对抗局面的发生，而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新的竞争格局，而另一方面，外资银行如此大面积深度介入我国银行业，也引起了人们对我国金融业安全的担心。事实上，我国已经出现了由外资实际控股的商业银行。而下一步，城市商业银行等中小型银行势必将成为外资银行入股和并购的重点领域。

　　面对这种担心，今年5月份新修订的《国有商业银行公司治理及相关监管指引》，要求国有商业银行在坚持引进战略投资者应遵循长期持股、优化治理、业务合作和竞争回避的原则下,应坚持商业银行性质的战略投资者，投资国有商业银行不宜超过两家，而且战略投资者的持股比例原则上不低于5%等五项标准。同时，我国限定的单一国外战略投资者入股国内银行比例最高不得超过20%，所有外国机构入股比例上限为25%的规定以及实际操作均未有任何突破。这样，从制度上保证了国家对国有商业银行的控股权。

　　同时，也有业内人士指出，外资进入，不是削弱了反而是增加了我国金融体系的安全性。因为商业银行引进外资是在中国的商业银行基础差、不良资产多、治理结构存在严重缺陷的情况下进行的。银行业的开放改变了商业银行的基础和行为模式，建立起了有效金融市场，提高了银行的竞争力，从而增强了银行业的稳定性。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国有商业银行可以学习借鉴其先进经验，有利于建设资本充足、内控严密、运营安全、服务和效益良好、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现代股份制商业银行，这才是对国家金融安全和经济安全最大的支持和保障。

　　然而，如果外资银行能够轻而易举地进入我国银行业，他们能否心甘情愿地拿出核心技术还要打个问号。我国汽车业由于受缺乏引进国际汽车巨头核心技术条款的限制，虽然在产销量上“赶德超日”，但在核心技术上至今仍然只能依附于这些国际巨头，没有拥有先进技术的自主品牌，从而缺乏足够的竞争力。汽车业的前车之鉴对银行业应该是个警醒。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巴曙松认为，我们追求的目标是建立一个健康的银行体系，健康才是安全的。要通过引进外资提高中资银行的整体竞争力，关键是如何吸引外资对中资银行的技术转移。如何在引进外资的同时，迫使外资银行将自身的技术转移到中资银行，这是一个需要格外关注的问题。

　　面对我国银行业改革开放取得的巨大成果，以及外资银行全面进入我国市场后出现的新形势，我们有必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银监会有关方面负责人表示，在已进行股份制改造的商业银行中，有效的公司治理机制、科学的激励约束机制和资本风险约束机制尚没有完全形成，“三会”和高级管理层的责、权、利划分尚需要进一步规范，这些有可能成为中国一些银行的“软肋”。因此，以国际先进银行为标杆，学习和借助国际先进银行的管理经验和技术，加强同战略投资者的深度合作，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和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能力，增强核心竞争能力，应成为我国银行业今后相当长时期内相当艰苦的主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