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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夏晓柏
长沙报道
2005年6月2日，注定是中国建设银行湖南省分行新任行长龚蜀雄无法忘记的一天。
这一天，是他从建行贵州省分行调任湖南省分行上班的第一天；“迎接”他的还有一起棘手的信贷员卷款千万元潜逃的恶性案件。
而在此时，孙建成这位前任湖南省分行行长正在勉力捱过他一生中最为郁闷的一段时间：2004年，建行湖南省分行在他任上，绩效综合排名湖南省商业银行系统第一。但就是这样的成绩单，也没有保住建行湖南省分行行长的位置。
一切皆源于层出不穷的内部案件。
信贷员卷款千万潜逃
“孙行长即使上个礼拜不下岗，这个礼拜也会被免职。”在六月的第一个工作周，建行湖南省分行内部人士互相议论着。
5月26日，建行总行行长常振明飞赴长沙宣布孙建成被免职。原因为建行湖南省分行发生多起案件。5月27日，一起大型案件再次爆发：建行长沙市华兴支行信贷员刘大勇携款潜逃。
6月2日，龚蜀雄一大早赶到建行湖南分行行长办公室。旋即，几位副行长向他汇报案情，接着，这位新行长与主管案件防范工作的纪委书记廖金华进行了长时间交流。
建行长沙市华兴支行是建行湖南省系统实力较强的城市支行。岳阳恒立、汇通水利、亚华种业等上市公司以及湖南体坛文化传播公司、湖南省省直机关政府采购中心等实力型单位都是华兴支行的客户。2004年，华兴支行存款超过60亿元。
6月2日，华兴支行宽敞的营业大厅内依然客户如织。而在楼上的支行行长办公室，行长黄邵明正召开紧急会议。“1000多万？哪有那么多。公安部门已经在侦查案件，有结果一定向新闻媒体披露。”黄邵明从办公室走出来对记者说。
虽然黄邵明极力否认涉案数额巨大的说法，但记者获得信息确认，刘大勇卷款数额应在千万元以上。
“刘平时性格内向，人很忠厚，不善于表达。”刘大勇的同事介绍，刘大勇在华兴支行从事信贷工作已有多年，人缘不错。5月27日(周五)，刘大勇向领导请假一天后于次日出逃，临逃前给妻子留下一封信，表示“害怕案发，一直担惊受怕”。
此案件与长沙市环保局的一笔资金密切相关。由于刘大勇一直系亲属曾在长沙市环保局从事财务工作多年，所以华兴支行与长沙市环保局数年前便已建立业务关系，且合作紧密。
对于记者的采访要求，长沙市环保局办公室宋主任婉言谢绝。
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了案情的大概情况：长沙市环保局在华兴支行有逾千万元的存款，华兴支行具体负责和对接的分别是信贷副科长李燕和客户经理刘大勇。由于长期业务的交往，长沙市环保局的某财务人员与李燕和刘大勇彼此相熟，并涉嫌协同作案。
长沙市工商局资料显示，李燕在2003年7月23日曾注册一个公司——长沙市仲达贸易有限公司，注册资金300万元，她个人出资120万元。有消息称，这个公司300万元注册资金就来自于长沙市环保局的存款，只是注册完成后，资金又转回。
“长沙市环保局财务不来拿对帐单，都是刘大勇送过去的。而现在查明，刘大勇送的是假对帐单，并且他还私刻了印章。”接近建行案件调查组的人士说。
如此一来，三人合伙作案肆无忌惮，通过多次运作和多种手段，最终由赌球损失惨重的刘大勇套取现金上千万元，并携款潜逃。而长沙市环保局的某财务人员和李燕，现均已被长沙有关部门采取相应管制措施。
孙建成的另一面：重发展，轻管理
“刘大勇携款千万潜逃，应该是孙建成任上一年零十个月以来最为严重的案件。加上以前的9起，孙建成显然都要为10起案件负一定的领导责任。”湖南省金融界一位资深元老说，“但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全面否定孙建成，尤其是否定建行湖南省分行这两年的成绩。”
2003年8月，孙建成任建行湖南省分行行长。此前，他历任建行厦门分行、深圳分行行长，并为厦门大学兼职教授，有丰富的银行管理经验。
孙建成到湖南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实行机构改革，完成减员增效。“我们建行湖南系统原来有15000人，最后通过买断工龄，让内退人员下岗，现在只剩下10000人左右。人数减少了，工资虽然没有明显提高，但公司业绩却是明显的提高了。”建行湖南省分行一员工称。
2003年，建行湖南省分行主要业务新增、经营效益和资产质量均创历史最高水平：截至12月31日，各项存款余额比年初新增120亿元，达870亿元；各项贷款余额比年初新增133亿元，达600亿元；实现利润13亿元，连续五年居湖南省同业首位。不良贷款率下降4个百分点，是湖南省第一家不良贷款率降至国际警戒线以内的国有商业银行。
“2004年，孙行长提出‘走遍湖南，走近客户’的口号，并且他身体力行。除了经常跑大客户，他还下到县一级甚至更基层的客户单位调查摸底。”建行长沙某支行客户经理回忆说，“他这个要求带来的直接转变就是客户经理队伍的迅速壮大。”
数据显示，截至2005年2月底，建行湖南省分行人机替代率由2004年年初的18.23%提高到了46.84%。这一比例的提高，有效地优化了柜面业务流程工作，1200多名柜员走出了柜台，转变成客户经理。
三大管理顽疾
“孙行长来自沿海地区，他的理念和作风无疑给建行湖南系统带来了一股新鲜空气，而且也因此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湖南大学一金融学教授评价，“但从他任上案件多发的结果来看，可能是重发展、轻管理，尤其是在风险内控管理上有比较大的问题。”
其实，早在2003年，建行湖南省分行即在风险内控管理上做出过尝试。是年7月，该行241名职工，经过一系列的选拔程序后，成为委派会计主管，充实到一线会计管理岗位。这是湖南省国有商业银行首次推行基层机构会计主管委派制。
“由一级分行或二级分行向其直属基层机构委派会计主管，代表委派行管理、监督受派行财务会计业务。这可从源头上加强内控、防范风险，提高会计信息质量。”上述湖南大学教授对此表示肯定。
2005年2月，针对内部案件频发的局面，建行湖南省分行召开大会，由省分行跟二级分行签定责任状，决意杜绝不良案件的再次发生。
但即使在种种举措严加管理之下，案件仍然不期而至。
1-5月，建行湖南省分行暴露了两起携款潜逃的案件(衡阳市分行石鼓支行肖策夫贪污案件、怀化市分行靖州支行郑荣胜贪污案件)，涉案金额90万元，挽回损失17.7万元，在逃人员2人，目前均未抓获。
“业务指导思想不端正，人员管理不到位，规章制度不落实。”建行湖南省分行纪委书记廖金华认为这两起案件集中暴露了以上三大问题。
比如“业务指导思想不端正”，廖金华解释说，少数基层行领导重发展、轻管理，对安全行建设认识不到位。主要表现为：在工作精力上，考虑发展比较多，考虑风险防范比较少；为了业务发展，在没有上级授权的情况下，任意变通制度，使制约机制失效；在用人上重业务能力、轻风险防范能力。
“2004年以来，建行湖南省系统一下子放出1200多名客户经理，这对于扩大银行业务量有帮助，但在这个过程中，一些有能力但不一定有操守的客户经理就冒出来，他们甚至于直接制造犯罪案件。”湖南省银监局一人士说。
而对于“人员管理不到位”，廖金华举例说明，今年发生的两起案件，作案人都有十分明显的劣迹，但是基层行的领导却没有掌握和发现。如肖策夫在外赌博、放高利贷牟利等问题；再如郑荣胜平时就有打牌赌博、夫妻感情不和等问题，郑荣胜在减员增效当中长期存在不满情绪。
“在建行系统为配合股改上市减员增效过程中，难免有员工心存不满，于是他们消极怠工，比如刘大勇就有赌球输掉大笔钱的劣迹，刚好碰上监管不严，他们自然就有机可乘，铤而走险。”前述湖南省银监局人士分析。
另外，说到“规章制度不落实”，廖金华在分析怀化市分行靖州支行郑荣胜贪污案件时，曾列举七大问题：会计凭证交接不及时；未严格坚持查库和碰库制度；违规处理单位交款业务；靖州支行工会账户未实行印、证分管，并由临柜人员代理，导致账户失控；未按制度规定及时稽核凭证；未及时察觉郑荣胜给自己办业务；监控设备管理不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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