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用卡灰色生意

　　同时在几家银行申请多张信用卡，然后和银行玩“六个锅五个盖”的游戏增加透支额度，再通过POS机提现，就可以成功地绕过银行的高额手续费与利率

　　文/本刊见习记者 陈丽青

　　三年前，李航(化名)是一位白手起家的创业者，当时公司业务刚有起色，一家大客户拖欠工程款，李航的财务顿时陷入窘境。情急之下，他想到了某银行一位业务员给他办理的金卡信用卡，他享有几万元的透支额度。但是他也了解透支的利息相当高，为了减轻自己的财务负担，他到了电器商场，在顾客使用现金购买电器时，他主动提出刷自己的金卡，让顾客把等额现金支付给他。还真有好心人帮了他的忙，他用这笔钱渡过了难关，还节省了本应付给银行的透支利息和相关的手续费。

　　也许李航没有想到，三年前他的一个小聪明如今却变成一种“红火”的行业，而且比起他的小聪明要玩得大多了，甚至已经衍生出一条专业化分工的“产业链”。

　　神奇的“一条龙”服务

　　如果你留意，会发现北京的一些报纸上频频出现诸如此类的广告：代办信用卡、信用卡提现等业务。为了一探究竟，《经济》进行了暗访，结果发现这些人所做的业务就是类似于李航曾经耍过的小聪明。为了解决一些人小额的资金需求，一些中介机构帮助申请人在几家银行同时申请信用卡，假设每家银行的透支额度为5万元，如果他申请到6家银行的信用卡时，其实他就拥有30万元的透支额度，足以解决公司一时的资金需求。

　　这些中介机构提供的是“一条龙”服务，具体步骤如下：

　　第一步，申请信用卡。《经济》在北京的一家机构了解到，中介机构向申请人索要相关的居住证明、身份证、收入证明等资料，收费标准为800元的工本费，加上信用额度的5%，以办理4万元额度的信用卡为例，收取的费用是800元+4万元×5%=2800元。其中，800元的工本费在办理前提前支付给中介机构，另外2000元在下款的时候付清。

　　对于所谓的工本费，操作人员解释说，“我们需要向银行提交各种申请资料，还要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到银行办理。”如果客户希望拿到20万元的授信额度，中介机构就要求客户提供5个人的资料。当《经济》记者询问如此办信用卡的成功率时，工作人员十分肯定地说：“我们有办成的案例。”根据他们的说法，如此申办信用卡的需要的时间大概为15天到30天。

　　那么以多人名义申请到多张信用卡，有什么玄妙呢？由于信用卡的信用额度是可以循环使用的，只要持卡人还清款项，信用卡的授信额度就会自动恢复。以李航为例，当他拥有A、B、C、D、E、F六家银行每张额度为5万的信用卡，他可以先后成功地从各银行获得总计为30万元的额度，然后他可以用从F行借来的5万元还给A行，从而重新获得A行的信用额度，他再从A行借出5万元还给B行，如此循环，其他25万元就可以成为他的流动资金。持卡人和银行玩的是“六个锅五个盖”的游戏。

　　第二步，提现。帮助客户申请到信用卡后，他们还配有商场的POS机，通过商场售货刷卡的形式，中介机构先把钱支付给客户，然后再向银行结款。各家中介机构向客户收取的费用不等，根据客户刷卡金额不同，客户支付的费用也不同。根据一家中介机构的报价，刷卡5000元，中介机构收取4%的手续费，刷卡4万元，中介机构收取2%的手续费，如果金额比较高，还需要提前预约。这种方式使客户逃掉了应该交给银行的透支利息和手续费，中介机构在向客户收取的手续费通常低于银行收取的费用。

　　第三步，垫付透支款。如果客户在规定的期限内没有能力及时向银行返还透支的款项时，中介机构还可以帮助客户垫付这笔款项，中介机构再收取一笔手续费。让客户的信用卡重新获得足额的透支额度后，中介机构继续刷该信用卡，然后跟银行结算。

　　《经济》了解到，中介机构垫付款项后，到从银行领出第二笔“购物”金额，所需要的时间各行各不相同，短的半个小时，长的需要48个小时，而在这一期间，持卡人的身份证和信用卡均被质押在中介机构，如果顾客表示不放心时，中介机构会解释说：“你的卡上已经没钱了，我们拿着也没什么用，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完成以上三步走，中介结构提供的“一条龙”服务也就大功告成了。

　　这种信用卡“一条龙”服务在北京、上海以及其他大城市都有出现。除了提供“一条龙”服务的中介机构外，还有的中介机构选择了专门办理后两种业务：提现和垫付透支款，这种中介业务操作起来更为简单：只需一台商场的POS机和一笔用来“倒手”的资金，另外再需要客户持有银行的信用卡就够了。与“一条龙”服务相比而言，后者操作更简单，承担的风险也较小，更被为数不少的人青睐。

　　专门从事提现业务的中介机构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门道。一位中介人十分热情地推荐他的服务，声称到他那里提现对客户的信用卡还有好处，因为他用的是零售商场的POS机，和那些搞批发的刷卡机不一样，用这个这刷卡，客户的信用卡还可以换积分、领奖品。

　　低难度游戏

　　“一条龙”服务涉及好几个环节，也许你会认为这些中介机构神通广大，事实上这只说明这几个环节的监管破绽百出。

　　首先，对于信用卡，各大银行为了抢占市场份额，对工作人员下达了推广信用卡的硬指标。你经常能碰上向你推销信用卡的业务员，或者是在银行工作的亲戚朋友找你帮忙办卡。

　　既然银行对信用卡是惟恐别人不来办理，那么对于信用卡的申办标准自然也就规定得非常宽松。一位在某股份银行信用卡部工作的男士认为，目前各银行不存在统一标准，比如，若信用卡申请人是

公务员，只需本人身份证就可以办理信用卡。如果是低收入人群，银行可能要求对方提供各种相关证明材料。其实，这样的证明材料弹性很大。

　　据这位人士介绍，“六个锅五个盖”的游戏实际操作起来也是有障碍的，一个申请人通常申请不到多家银行的信用卡。由于

人民银行早就开通了征信系统，通过该系统，银行工作人员可以查到该申请人过往的诚信纪录，包括曾经办过哪几个行的信用卡、过往的透支、还款情况，以及是否有不良记录等。

　　不过，该人士坦承，一个人如果同时在几家银行申办信用卡，银行暂时是察觉不到的。因为对于正在申办的信用卡，征信系统是没有显示的。因此，中介机构有可能利用这个空当成功地在几家银行申请到信用卡。但是，银行将在申请人在他行的申请被批准后获得相关的诚信纪录，也会因此加强对该持卡人的风险控制。

　　“我平时也在留意类似的中介服务的广告信息，”该人士说，对这种现象银行已经有所警觉。不过目前银行对申请人能采用的调查手段仅局限于电话调查，根据对方留下的电话号码核实相关情况，如果同样的号码多次出现的话，银行就会留意。事实上，规避这样的核实是易如反掌的。

　　这种灰色业务的还有一个关键节点就是POS机。据了解，非法中介的POS机来源主要有两条，一是中介机构假冒商户从银行骗走了POS机，二是不排除个别银行人员利用职务之便让中介机构获得了POS机。

　　某国有银行信用卡部的王女士则提供了另一种说法：国外商户为购物者提供信用卡刷卡服务很普遍，但国内普及率却很低，根据不确切数据，大概只有8%的商户在提供刷卡服务。北京2008年就要举行奥运会，有关方面希望普及信用卡在购物场所的使用，因此为追求发展商户的速度，对商户的质量要求也有所下降，一些小的礼品店、服装店也可以申请到刷卡机。

　　另外，除了银行在发展商户外，银联也在发展商户，相当多的商户还是银联开发的。因此，难免出现一些中介机构假冒商户领取POS机的情况。

　　灰色空间由谁设置？

　　事实上，信用卡灰色业务最根本的原因是，目前国内信用卡透支利率很高，远远高于国外水平，因此，中介机构看到这一点，以更低的手续费“抢”了银行的业务。

　　比如，牡丹信用卡关于透支利息是这么规定的：“金卡账户透支额度为10000元，普通卡为5000元。透支款项和利息须在银行记账日后60日(含)内归还。透支利息自透支记账日起按日利率万分之五计算，贷款利息按月计收单利。”龙卡(双币种)信用卡的透支规定是：“ 除现手续费外，境内外透支取现还须支付利息，不享受免息待遇。”而英国汇丰银行信用卡可以享受56天的提现免息期；香港恒生银行持卡人提现有60天的免息期，仅需支付较低的手续费即可。持卡人可以用这笔钱旅游、消费和投资。

　　尽管年初就有报道传出，银行可能调低信用卡透支利率。然而中国人民银行支付结算司司长徐罗德表示，目前并无确切消息可以向媒体公布。

　　为什么要维持高透支利息率？银行方面对此也很有苦衷。目前，各行发卡的压力都很大，但是卡发得不少，真正的利用率并不高。一位银行人士声称，“信用卡业务并不很赚钱。”他分析说，信用卡的利润主要有三方面：一是年费收入，二是使用POS机的商户向银行缴纳的服务费，三是透支的手续费和利息收入。由于竞争激烈，很多银行免去年费，或者以很优惠的条件免去年费，比如，南方某省建行的规定是：第一年免年费，第二年持卡人只要用信用卡购物两笔即可免年费。其二，目前全国商户使用POS机的积极性不高，银行业赚不到多少的手续费。只剩下透支的手续费和利息收入成为一个主要来源。就这项来说，高收入的人不需要透支，银行只能赚到持卡人临时透支的手续费和利息收入。因此，银行方面没有积极性降低透支利息收入。

　　加拿大帝国

商业银行有限公司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郭仲华表示，国内商户的用卡环境不如国外，和人们的购买力有关系，国外购物者倾向使用信用卡购买高档商品，因此，国外商户很乐意使用POS机，也愿意为此支付一定的费用给银行；而国内消费力较低，购买的多是中低档产品，因此从客观原因上说，POS机在中国商户中普及有难度。

　　据了解，有的银行已经开始“曲线”降低了透支利率。不过，尽管如此，与中介机构2%—4%的手续费相比，仍存在较大灰色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