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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增强新闻分量 记者食言暴露深喉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03月17日 18:13 南方周末

  愧对“深喉”

  ●《新民周刊》记者:胡展奋

  如果没有医生“王雪原”勇敢地站出来作证,我们很难想象“哈尔滨天价医药费”的丑闻能被媒体如此彻底地揭发出来。

  为了公众利益而奋不顾身地作证,我们做新闻调查的通常恭称他们为“深喉”。

  是的。我们对他们充满敬意,因为无论职业的勇敢还是道德的勇气,他们的水准都在我们之上。

  在“揭”与“捂”的生死对峙中,谁是最勇敢的人?不是记者,而是“深喉”!

  然而王雪原失踪了。没人知道2006年的春节他究竟是怎么过的。由此,我常常想着,我们愧对“深喉”。

  2003年的秋天,我因采写《湘鄂赣血吸虫惊悚调查》而跋涉于湘鄂赣三省湖沼地带,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发现许多被掩盖的真相,血吸虫根本不是“死灰复燃”的问题,它只是被挑战过,但是“从来未被消灭过”!

  导致血吸虫病重新大流行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基层血防队伍”被解散或者“雪藏”了,不过在疫区的官场,这却是一个“做得而说不得的事”———“血防”毕竟是一面“旗”,虽说现在也“弱化”了,但是公开承认“砍旗”毕竟犯忌,所以只是笼统地告诉你有“解散”这么回事,可作为实证,你到哪里去找一个愿意被你解剖的“麻雀”呢?

  我在疫区滞留多日,终于得到当地一位上层朋友的帮助,为我引见了一位愿意说出真相的“血防站站长”,我再三保证,一定不会披露他的真实姓名和照片。

  他叫袁德里(化名),五短身材,在得到我们的保密承诺后,他用圆鼓鼓的手慢吞吞地打开“血防站”大门的锈锁,推上闸刀,接通照明,为自己辩护似的嗫嚅着:我们全散了,湖南湖北乡镇一级的(血防)基本瘫痪了……

  所有的医疗用房都空空荡荡,走廊里,到处是烂纱布、破药瓶、旧病案,秋风不识字,乱翻病历卡,一派大溃退的景象。

  “我有什么办法”,袁德里胖嘟嘟的脸上挤满了无奈,指指一排排的空房,“老百姓的家还没有来得及‘鬼唱歌’,我这里已经‘鬼唱歌’了。”

  没有一分工资,大家要走,我拽也拽不住。什么坚守岗位?你不给人薪水,说话就没有底气。原有编制16人,现在只剩我和统计员两人算是留守,1月到9月,我们俩总共只拿了360元,“我想把它给卖了”,他指指血防站的屋顶,满不在乎的模样像是一个农民要卖他的牲口。

  “血防站”关了一年了。他补充说,副站长自己开门诊了;一个护士到广西打工去了;一名女医生改行,到药厂去搞包装了;另有一医一护去了318国道边开血防门诊……就剩我了,转业军人,没有一技之长,没有任何收入,现在靠老婆养活,明年得自找出路了,总不能老吃“软饭”吧。

  “你们这个乡的疫情怎么样?”我问。

  还能怎么样,一对钉螺一年半以后就能繁殖25万只,我们这个乡本来就疫情严重,现在它们怕是要“计划生育”了。“

卫生部实行血吸虫病急性感染‘疫情周’报告和零报告制度以来,你们怎么执行?”我又问。

  填数字呀。数字出干部啊。灭螺队解散多年了,上面那些干部早就习惯“估报”、虚报了。这,还不是公开秘密?

  ……

  这是一个率真得像孩子一样的血防干部,中午请我吃饭,我不肯让他埋单,他却拍拍口袋:老婆不倒,酒钱不少,我来!

  然而发稿时,我们最终还是把他暴露了,因为报社“有人”坚持说,重大报道必须“真名实姓”,更何况是“为民请命”,虚报姓名还有什么分量?

  他的真名就这么捅了出去,以后的日子我天天像蹲油锅一样地焦灼,希望这篇文章的影响越小越好,最好北京没人看到,湖北没人看到,荆州没人看到,甚至———最好看到的人无动于衷……

  然而,他的电话还是打过来了,一听他带着哭腔,我就脚踝发怵:“……你可把我害苦了!上面现在天天追着审我,老婆也要和我离……你!你不是说好不公开的嘛……”

  我已经记不得我是怎么放下电话的了。他的前途也许从此就完了,我的诚信纪录也从此改写了。

  两年了。我常想起他。做调查难,但其实做“深喉”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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