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聊拷问司法制度 是率性生活还是道德缺失

　　本报记者 陶嘉呈

　　43岁的北京市民柴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人到中年了却要面临“传播淫秽物品罪”的指控，原因是他在一个裸聊的网站展示了一下自己并不年轻的躯体。幸运的是检察机关以定罪没有法律依据以由拒绝了公安部门“批捕”的申请。但是45岁的台湾人许昌胜却没有这么幸运，他因为组织裸聊牟利不久前被福建省泉州市判处无期徒刑。最惨烈的一幕则发生在 山东潍坊，2005年7月24日，一位叫陈力的公司经理发现自己28岁的女儿正在裸聊，愤怒之余失手将女儿掐死。而其他诸如“警方联手端掉裸聊窝点”的新闻不时见诸报端，一时间，“裸聊”这种行为成了“毒害青少年的洪水猛兽”，遭到了来自社会各界的谴责。最近，国务院新闻办、公安部、信息产业部联合开展了打击利用互联网视频聊天等从事淫秽色情活动专项行动，网络上刹那间刀光剑影，杀声四起。

　　“裸聊”拷问司法制度

　　根据媒体调查，有28.25%的网友认为裸聊是“合法”的。58.24%的网友认为“难界定其性质”，只有13.51%的人认为是“非法色情产物”。

　　对此，北京衡石律师事务所律师马直对记者说：“裸聊的确存在有法律上难以界定的问题，主要是因为裸聊具有一定的‘私密性’，而且范围很小，因此说‘传播’有点勉强，裸聊中大部分属于一对一，点对点的行为，其中有夫妻、情人、朋友，都是成人，严格意义上说，即便两个成年人在私人空间里自愿发生性行为，只要没有金钱交易，就不在违法的范围之内。因此，裸聊更多的应当属于道德范畴。”

　　而公安机关如何发现“裸聊”更是遭到普遍的质疑，江苏省公安厅通过媒体对外发布：目前，江苏省公安机关有数百名网上警察24小时在线巡逻，一旦发现淫秽色情违法犯罪活动，警方将快速出击，坚决查处。

　　这样的做法其实是将所有的聊天者都置于警方的监控之下，这对于不是“裸聊”的绝大多数网民来说是不公正的。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种行为都是对广大网民隐私权利的一种侵犯。

　　中国著名的社会学家李银河教授说：在中国，有三方面的法律条款现在处于非常尴尬的地位。就是《刑法》中关于淫秽品、卖淫和聚众淫乱的条款，这些法律已经有名无实。即便惩戒了1亿网民，另外看色情VCD、DVD的可能还有10亿人，怎么惩罚？因此法律实际上处于法不责众的状态。

　　裸聊——性解放浪潮中的激流

　　在裸聊的法律处罚问题遭到质疑的同时，关于裸聊“有伤风化”的问题同样遭到了抵制，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裸聊是一种率性、随意的生活方式，主流社会简单粗暴的手段只能适得其反。

　　出于惯性，主流社会和国家强力机关将裸聊纳入了“扫黄打非”的范畴，但是和以往全民齐心“扫黄打非”行动的波澜壮阔相比的不同的是，对裸聊的打击遭遇到道德和法律双方面的责问，这不能不引人思索。

　　著名翻译家曽胡对记者说：“裸聊不是一种孤立的现象，可以说，裸聊是中国目前势头凶猛的‘性解放’的一个表现形式之一。”

　　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承认，如今性解放在中国已经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膨胀，且如奔腾的洪流，一泻千里。

　　根据全球最大的安全套生产商杜蕾斯公布全球性调查报告显示，2005年中国的人均性伴侣为3.1个。而在2001年杜蕾斯全球性调查时还说：“在所调查的28个国家中，有70%的中国人只有一个性伴侣，在性爱方面中国人是最忠实的。”

　　短短的几年时间，性解放已经在中国蔚然成风。发廊、KTV、酒吧等色情场遍布中国的各个城市。

婚外恋、包二奶、大学生卖淫、中学生流产、换妻俱乐部、群交早已不是新闻。中国俨然成为世界上最“开放”的国度之一。

　　

木子美可以和N个男人性交，而且还坦然将自己的性爱日记在网络上广而告知，尽管引起争议，但是并不妨碍她成为“红人”。80年代以前，对木子美这样的人处理非常简单，冠以“娼妇”之名，在脖子上挂上一串破鞋游街。但是现在传统人士尽管对木子美咬牙切齿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中国人民大学性社会学研究所所长潘绥铭教授说：“‘性化’在中国进行得非常顺利，性现象的公开化、给更多的事物现象赋了性的含义、更加突出性别差异中性的方面、性的词汇增加、成为社会的时尚至少是很少受到反对等。当前中国由一个威权社会变成了一个自由社会，个人自由度甚至超过了许多发达国家。”

　　马槽上的猴子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性解放运动崇尚的完全抛弃传统道德观念约束的思想曾经引起整个西方主流社会的恐慌，一些青年人离经叛道的放荡行为令主流社会痛心疾首。那一代人也因此被称为“垮掉的一代”。

　　“但是今天这一代人都已经回归到主流社会，并且成为社会的精英，”翻译家曽胡对记者说，“虽然回归了，但他们身上具有的前卫思想并没有消除，而是随着他们的回归成为主流社会的一部分。而吸纳了前卫思想的主流社会显然更加成熟。

　　中国传统的主流意识是‘思不出位’，也就是不能超越前人既定的规范，这种意识也是全球性的，但是主流社会在发展到一定的时期以后，必然会造成减速和迟滞，这个时候，必须需要有先锋意识、前卫思想出来蔑视传统，挑战传统。最先跳出来反抗主流意识的往往是年轻人。而且他们的使用的手段就是‘性’，因为‘性’是人类的本性，这是前卫行为共同的特点。”

　　对于前卫行为和主流思想的关系曽胡作了一个形象的比喻：“以前人们习惯在马槽上拴一只猴子，猴子这种动物很不老实，上窜下跳的，让马始终保持一种紧张的感觉，这样马才不长膘。而前卫行为就像是那只不安分的猴子，马就如同是主流社会。前卫思想是对主流社会的冲击和修正，因为他迫使主流社会反思，我们有些地方是不是错了。人类社会也会因此而前进。”

　　浅薄性、粗俗性、叛逆性是所有前卫行为共同的特点，年轻人对于主流社会不满，急于希望自己的价值观获得认可，因此会采用一些激烈的行为。在荒诞不经的行为中往往包含着青年人的某重诉求，这种诉求在以成年人为主的主流社会总是被忽视。

　　演出刚刚开始

　　人民教育杂志社总编室主任张新洲对记者说：“对于裸聊这一类的网络风潮，我们一向采取冷处理，因为网络的刷新率太快，等你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进行调研之后，它很可能已经消失了。”

　　倏起倏灭，这是网络时代的一大特色，因此，对于裸聊大可不必视为洪水猛兽。

　　随着人类信息交流手段的日益前进和普及、多功能化、多元化、非政治化，前卫的东西会越来越多，形式也会越来越多，而新的信息形式，如互联网，必然会成为前卫行为的阵地，2005年是裸聊，2006年之后也许会是A聊、D聊、S聊，对此，主流社会必须做好必要的准备，但是也不必感到惊慌。前卫行为是人类社会进行自我调节的手段，前卫的东西不一定是对的，但是不可否认它是对主流社会的修订，是人类社会的一个组成部分。

　　如一位学者所说：“在经历一系列混乱与无序后，我们期待着规范——法律的、伦理的，以及技术的——为我们带来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