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少个吃肉的
http://finance.sina.com.cn 1999年10月8日 10:55 中国经济时报
有人说时下有三大热门话题:一是炒股,二是入网,三是减肥。为啥出现“减肥热”?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生活水平
提高了,营养过剩了。就拿我们一家三口来说,我通过套用标准体重公式测算了一下,目前刚过而立之年,就已超标十多公斤
,别说吃肉了,就是一般的饮食也要有所节制;妻子忙于缩食减肥,恨不得很快就恢复到上学时的苗条身材,满足欲壑难填的
“穿衣欲”,你想让她吃块肉,真是难于上青天。3岁小女整天零嘴不断,是电视广告最忠实的消费者。有次请朋友吃饭,好
友大包小包地提来了许多火腿、腮子肉之类的佳肴,我一再劝其原包带回,否则留下没有人吃,朋友说:“你家还真缺个能吃
肉的。”有时偶遇一盘剩余肉食,不吃吧怕坏了,吃吧又强己所难,还真希望家中有个能吃肉的,有个在饭桌前能够风卷残云
一扫光的好胃口也好。孔夫子曾叹“三月而不知肉味”,我们却是“三月而不想肉味”。
记得70年代初上小学时,有一次班中一个同学吃一个煎饼来上学,煎饼里卷着两块白条子肥肉,吃得满嘴流油,周
围二三同学直看得馋涎欲滴。我据此断定他家在村里肯定是富户。因那时村里的孩子们吃煎饼多是卷根葱或咸菜条,有时什么
都没有,干吃煎饼。小时生活在乡下的奶奶家,那是个饥馑、清贫的年代。有次奶奶家所在生产队里死了一匹老马,那是一匹
被炮火打伤了一个眼睛的退役战马,据说这马是老死的、累死的。每家每户都得到了几斤按人头分的死马肉。奶奶用大铁锅煮
了两个多小时,才把马肉顿烂。那天全村炊烟袅袅飘着一股浓浓的肉香。有时为解馋,我常和小叔晚上用手电筒在大门下的土
坯里照麻雀,冬天就用筛子在雪地里罩,捉住麻雀用辣椒炒肉渣吃,竟也吃得喷香。
奶奶家人口众多,一大家人坐下吃饭时,能把桌子围得严严实实的。白天,我的叔、姑、婶们在生产队干农活挣工分
,傍晚时,他们带着一身的汗腥味回来,奶奶已把饭菜做好,点上一盏煤油灯,劳累了一天的家人便开始围桌吃饭。饭桌上的
主菜是咸菜,只不过今天是胡萝卜咸菜,明天是水萝卜咸菜,后天可能就是疙瘩咸菜或蔓菁咸菜。就是这咸菜,有时还要吃空
一盘,再从那咸菜缸里捞上几块,切上一盘临时“救饥”。
记得一次,奶奶熬了一锅白菜,刚端上饭桌,我的小手便迫不及待地伸到菜碗,一筷接一筷,且专挑那青绿绿的菜叶
,一大碗清顿白菜很快就见底,接着又盛上一碗。正当我再次频繁地挑吃菜叶时,一旁年轻气盛的小叔突然用他的筷子用力戳
掉了我刚夹上来的菜叶,叔阴沉着脸,满面怒气地说:“你这菜虫子,大人白天推土拉粪,干活这么累,连点菜都吃不上。就
这点菜,怎么只顾自己贪吃?”奶奶责怪了小叔:“小孩子不懂事,难得吃回菜,让他吃就是了。”当时我像做错了一件对不
起全家人的大事,强忍着泪水没有流出,把刚咬下的一口煎饼连同泪水一起咽下发涩的喉咙。小叔的那一声“菜虫子”的斥责
和用力的一筷,连同那贪乏清苦的年代,在我童稚的心灵上留下了刻骨铭心的恪印。如今自己想吃点什么就买点什么、做点什
么,连大鱼大肉都懒得吃了,甚至有时连饭都懒得做了,而是全家下馆子撮一顿,改换口味。如果我对小女谈起儿时的往事,
真担心她会像那历史上荒唐的晋惠帝一样,听说天下饿死人时会不解地问道“为何不吃肉末”,就连自己回想一下,也恍如隔
世。
□山东 沈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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