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际会进入唱片工业

　　罗大佑！

　　让我走进唱片这个行业的人，是罗大佑。我喜欢罗大佑，崇拜罗大佑。

　　我是个很小就开始喜欢西洋音乐的人，在那个年代，西洋流行音乐的正版录音带很难得见，多的是将不同的歌曲集录成像是《细胞》的那种盗版合辑录音带。而我根本是不听华 语流行音乐的，直到罗大佑的出现才让我打破了这个习惯。

　　80年代的台湾年轻人在成长过程中，多半深受西洋音乐的影响，老觉得华语流行歌曲都是些男女情爱无病呻吟的调调，但是罗大佑的音乐一出现就不同了。他以社会批判、现代文明对传统文化冲击这些议题作为题材，率先开创了华语流行音乐批判类型的先河。罗大佑在音乐上大量运用了西洋摇滚的表现形式，引发了华语乐坛最具意义的音乐革命。罗大佑扭转了许多人对于华语流行音乐的既定印象，并立刻引起了乐坛空前的回响。

　　罗大佑的音乐给我很大的冲击，这份冲击大到当时仍是青少年的我，就因为着迷于罗大佑的音乐，立志未来一定要到唱片公司上班。而当时乐坛又以充满创作力的清新特别形象再台湾歌坛独树一格，制作出许多有别于既有流行歌曲的华人音乐。我的梦想就是，要是我可以参与这样的事业，参与华人音乐的行列，一定是很酷的事。

　　但当时的我，就像现在许多年轻人一样，很想进到唱片工业这个圈子却一直觉得没有机会，对于身处唱片界的人感到十分羡慕，但却不知道这样的梦想在现实中实现的机会有多大。值此之时，我在念书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广告片导演，快毕业的时候，从这位导演这里得知滚石正在招聘一位会计。

　　“你不是很喜欢滚石吗？”他鼓励我去应征。

　　没想到就这样开始了我的唱片生涯…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竟然因为自己喜欢听音乐，虽然没学过半天音乐却依然可以到唱片公司上班；而且这家唱片公司旗下还有我的偶像！我相当崇拜滚石这家公司，觉得滚石是家创作力强，属于音乐人的梦想公司，他们不只是在做生意，更怀抱着华人要有属于华人现代音乐的目标与豪情。

　　我进滚石的时候只有23岁，当时滚石找人还不是很有制度，他们只是看到我毕业自商科的学业经历，就让我成为会计。虽然我进滚石做的是会计，而不是那些令人目眩神迷的创意企划或是音乐制作部分，但是整个公司的环境让我觉得很兴奋。滚石位于光复南路的

麦当劳楼上，我本一位滚石和其他的公司也差不多，应该就是单调地用一些普通的OA家具，没想到滚石的隔间就像公寓一般，一间一间的，打开门后别有洞天。只要走了进门，到处都是音乐，不同的房间放着不同的音乐，大家每天都在音乐声中工作。公司里的人衣着随意，穿着T恤、牛仔裤上班，反正我就是爱死了那样充满自由艺术气息的工作环境。

　　记得我回家告诉母亲要去唱片公司上班时，父母反对得要命。大家对唱片行业相当陌生，尤其是我来自这样一个保守传统家庭，听说多了女孩子进了演艺圈被骗财骗色的事。母亲严肃地说，我们家是清清白白的小康家庭，还是希望女儿去做份正当的工作。

　　我了解我的父母，他们希望我去银行上班，然后嫁个

公务员老公，几年后生个小孩，走稳当的路。但在我的坚持下，他们最后还是让步了，他们告诉我若真的要去唱片公司上班，也希望我要洁身自爱。我的父母一方面担心，但令一方面也知道我的性格，只要自己决定的事就很难再改变，只好信任我让我进唱片业。

　　我自己惟一的想法就是不要让妈妈担心。我告诉妈妈，这公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事实也证明我总是九点上班，五六点下班。刚开始我做的工作就像任何一般的会计工作。做了一年多，我妈发现我这工作原来很正常，女儿也没学坏，加上滚石做了很多

演唱会，行销成功，大众形象也相当正面，父母也就放心了。

　　从代理认识音乐事业

　　公司决定成立一个新部门――版税部，当了快两年会计的我被指派接掌版税部担任副理。版税部奠定了我了解唱片业产业结构的重要基础。

　　唱片从制作到卖出，可以分为几个面和几个阶段来看：制作、企划、宣传、配销以及相关行政。而版税部们就是掌管滚石所有代理与自制的东西。我在处理代理事项时，先了解到音乐产品有多么地多样化、种类多么丰富。

　　当前全球音乐产业五大厂牌是UNIVERSAL环球音乐集团(宝丽金)、SO NY索尼音乐(CBS)集团、WARNER华纳音乐集团、EMI科艺百代音乐集团、BMG贝塔斯曼音乐集团。索尼的代表性人物包括乔治·迈克尔、瑞奇·马汀、珍妮弗·洛佩兹、平井坚、马友友、坂本龙一。BMG的代表性人物包括唐妮·布蕾斯顿、葛瑞·盖斯、玉置浩二。华纳的代表性人物包括了麦当娜、老鹰合唱团、珠儿、恩雅。EMI代表性人物包括珍妮杰克逊、纳京高、凯莉·米洛、诺拉·琼斯、披头士乐队、陈美、莎拉·布莱曼、日本乐团GLAY、松任谷由室、宇多田光、白光、周璇。环球的代表性人物则包括琼邦·乔飞、小红莓、U2、谢瑞儿·可洛、布莱恩亚当斯、邓丽君。

　　当时滚石所代理的国际厂牌最主要的室BMG和EMI，其他也有一些较小的品牌。而其他的代理情况则是飞碟代理WEA，齐飞代理POLYDOR,喜马拉雅代理CBS。

　　滚石所代理的产品除了唱片外，还包括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电影原声带。其中，《末代皇帝》、《教会》的原声带，都是由滚石代理台湾的发行。

　　音乐和电影究竟会有什么关系呢？有人会因为音乐而喜欢上一部电影，也会因为喜欢上一部电影而四处寻找它的插曲；有人会单纯喜欢电影插曲，像是1986年出版的《教会》电影原声带，我相信有很多人和我一样，虽然拥有这张原声带，但实际上却没有看过这部电影。而除了《教会》以外，包括《美国往事》、《新天堂乐园》这三部影片都是配乐大师莫里克奈的代表作，都是电影音乐作品中在市场上常年维持良好销售成绩的作品。

　　原来电影音乐可以变成产品，而且这产品可以是一个独立欣赏的音乐产品，不需附加在电影来做行销。当时的我接触西洋音乐的面还不是那么宽广，进入这个环境好像一下子跳进了一个百宝箱，一下子可以看到国内外的各种东西，以及包括他们如何经营、背后的想法是什么。

　　好看的电影同事还有好听的原声带，从西部老片《荒野大嫖客》、《教父》、《星际大战》、《第六感生死恋》、《麻雀变凤凰》，到1997年一部有史以来制作费最高的电影《泰坦尼克号》一时间掀起一阵全球性的风潮，杰克和罗丝一段惊天动地的爱情悲剧，也让众多恋爱中的情侣撒下他们感动之泪，这部电影成为有史以来票房最好的影片，全球卖座高达18亿美元。而由席琳·迪翁演唱的主题曲《我心永恒》更是风靡全世界，电影原声带唱片卖出了千万张，这个记录何时会被打破，实也成为疑问。

　　滚石、飞碟各有所长

　　回溯起当年的华语流行音乐最大的唱片业者，便是滚石与飞碟。

　　滚石与飞碟的经营方式、特长迥然不同。滚石经营一个品牌，强调这个品牌的前卫创意，强调这里有各种音乐的可能性：陈升民谣风、赵传摇滚风、周华健流行风，还有陈桦、李宗盛、张艾嘉的都会风格，黑名单工作室的另类。滚石音乐的品种尽可能广泛，因此每个艺人的出片压力较低，公司也尊重各种形态艺人的发片节奏。举例来说，像是齐豫三四年才发一张片，这样在飞碟是不被允许的。滚石注重培养新生代作曲者，包括黄韵玲、纪宏仁，都是公司发展的创作型音乐人。飞碟则偏重培养艺人，例如：星星月亮太阳。通过这两组新人比较就可见到其中差异。

　　飞碟经营的艺人阵容与方向不像滚石这么庞大、多元化，滚石定位在一个多元有活力的华人音乐世界。飞碟聚焦在几个主要艺人，一个艺人可能一年发三张片，他们先把艺人作红，将艺人曝光率做高，像精品店一样主打几项。飞碟擅长操作偶像型艺人，当时飞碟旗下有黄莺莺、王杰、苏芮、飞鹰三姝、叶倩文，张雨生算是飞碟旗下少数的创作型艺人。

　　飞碟艺人偏重在演艺，滚石则以创作型为大宗，以及强调公司制作部门有罗大佑、李宗盛、小虫、沈光远这些强棒领军挂帅，他们除了制作自己的音乐，也在制作部门为多位歌手进行创作。滚石是惟一在唱片界出现当红明星制作人的公司，让制作人和明星一样走红。叶就是说，滚石更注重栽培音乐操刀幕后人员。飞碟的制作人员比较固定，曲的部分主要是陈志远，词则主要是陈大力。两家公司经营方向明显不同，没有好坏、对错之分，只是经营者对唱片公司定位不同。

　　娴熟版税业务

　　在滚石的版税部门接触的对象宽广，毕竟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的艺人、制作人和作词作曲者，每种人都需要谈版税。早期作词作曲者的作品都是用买断的方式，后来则改抽版税，尤其像现在音乐商品的项目多元化，除了CD之外，像KTV的伴唱带，写词曲作者的就是滚石与飞碟两家公司，两公司的老板开创了台湾唱片界尊重创作与智慧财产权的先河。

　　身处重创意的滚石团队，我在版税部门工作方面其实是与创意无关的经营与行政层面，但也正因为我是由这个方面来切入唱片产业，才让我对这个领域的理解更为扎实。

　　我不喜欢计算机，但是又必须处理繁杂的国内外产品的销售数字、行销报告。为了处理这么多的信息而不出错，我特别去学计算机，同时设计自己的计算机程序。两个月内我自己设计了一套结算版税、各家厂牌版税的程序。内容包括不同厂牌、不同产品的销售，一级国内不同艺人生产的不同产品的销售表现。这个程序还可以更进一步将不同的销售表现按铲平分类、公司类别、艺人表现来交叉比较分析。

　　我兴奋地将版税评估报告交给老板，老板在他的回签呈里大加赞扬。他说他需要这个东西，非常感谢我，希望未来我能定期交给他一份这样的报告。

　　为什么我要做出这样一份版税评估报告呢？因为，唱片公司版税支出占总收入两成以上，有些签下的厂牌你必须时时检视成绩才知道究竟签对了还是签错了。另外，许多歌手常常先预借版税，老板给出去很多钱，但是签完帐单后就不知道这些借钱的艺人后续发展如何。这样的分析报表可以让销售数字说话。这套由我开发的繁琐的数字信息整理系统将告诉老板数字背后代表的意义，可以帮助他与公司的制作部门、行销部门做更有效的讨论。

　　台湾有学校教你如何变成演员、舞者，现在当然也有些学校开了艺术行政管理科系，但是这些全是理论，学生们没有机会真枪实弹从实务中学习。我最幸运的是自己从实务中开始进入这个行业，这比读再多理论都要扎实。我在版税评估报告的力求表现，也是借机让老板知道，你投资在我身上是没有错的，而且你将来应该投资更多在我身上，给我更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