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的中国秀

　　斯诺来了，同行的还有联邦储备局局长格林斯潘、证券交会主席考克斯和商品期交会主席鲁本·杰弗里三世。

　　没有人期待斯诺在中国这短短一周能真正解决什么问题，斯诺本次访华是对国会做“秀”多于实际施压。

　　但是斯诺导演的这场中国秀可以说是把中美两国日后经济博弈的基调表露无遗。

    撰文 冯觅

　　斯诺来了！这在中国人而言有点“狼来了”的意味。美国人又来给中国的人民币汇率政策施加压力了。尽管在各大媒体和网上论坛对美国财政部长斯诺到访中国的所言所行仍不免有些火药味，但斯诺要谈论人民币汇率制度完全是大家的意料中事。

　　试想想，斯诺来中国不谈人民币还要谈什么？美国不断敦促中国建立更弹性的汇率制度，这话题已经谈论好几年了。现在要思考的问题不是美国会不会对中国的人民币汇率制度乃至金融市场“掺一脚”，关键是他们准备怎么“掺”。本次斯诺访华惹人注目的不但是他们的

钻石阵容，而且他们的招数也有些变化。

　　钻石阵容，怀柔情节

　　在斯诺等一众美国财政金融高层人士到访中国之前，美国财政部主管国际事务的副部长亚当斯在接受法新社采访的时候就言明：“美国将从三个方面来处理与中国的经济关系，汇率只是其中之一。同时还应与中国人合作，以便使他们由出口带动的经济增长模式转向一种更强调消费和内需作用的经济增长模式。而第三个方面则希望使中国金融服务业发展以及美国金融企业在这种发展中所能起到的重要作用。”

　　美国似乎不再把人民币币值作为唯一针锋相对的点，美国政府开始更长远的问题。而且在亚当斯的发言中充满了“温情主义”，诸如“与中国人合作”等字眼和以往强硬要求人民币升值的态度相去甚远。一位美国资深基金经理说得好：“美国作为中国的老冤家，他们很清楚中国是吃软不吃硬的。”

　　实际上本次斯诺访华无论从人员阵容，还是行程安排都体现了以上两个特点。斯诺作为这场“中国秀”的导演可谓煞费苦心。

　　本次斯诺没有把所有火力都集中在G20财长及央行行长会议上，反而有点“游花园”的味道。短短一周的时间斯诺就走访了中国三个城市——上海、成都和北京。参观上海

证券交易所，到北京参加G20会议这都没有特别新意。但是到四川的行程安排就比较特别。斯诺10月13日在成都参观当地一家信用社，以此了解金融系统对帮助中国农民增加收入方面能如何提供帮助；同时还参观了一所培训民航飞行员学院和木兰镇的露天市场。尽管本次访华，斯诺的口吻几近温情脉脉，但无论是参观上海的证券交易所还是成都露天集市都有明显的目的。斯诺说的话题东绕西绕还是绕到亚当斯提到那三个方面上去。从种种迹象看来美国要采取怀柔政策了。

　　斯诺本次访华可不是单枪匹马的，联邦储备局局长格林斯潘、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考克斯、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主席鲁本·杰弗里三世。这四位美国财经巨头实际上涵盖了外汇制度和资本市场的方方面面。看来美国本次是精英尽出，用最强的力量多方位游说中国了。同时，还有一个随斯诺访华的人值得密切关注。他就是3月刚刚上任的美国财政部常驻中国财经事务专员戴维·洛文杰。这位财政部红人被认为是布什政府内“适合在技术层面与中方官员讨论汇率自由度等问题的唯一人选”。 这个新增职位说明美国政府对美中在财经领域的沟通与协调的高度重视，也标志着这种沟通工作将更深入更频繁。洛文杰将在明年初正式在美国驻华大使馆走马上任。洛文杰此次跟随斯诺来华，除了要和中国各位财经金融高层混个脸熟，同时也预示了中美日后在汇率金融领域将有一场持久战。看来，斯诺这位导演连这场财经博弈的续集都安排好了。

　　三位一体，万变不离其宗

　　斯诺此行提出的所谓“从三个方面来处理与中国的经济关系”是否意味着美国对中国的汇率问题针对程度减低？其实不然，无论是人民币汇率问题，还是提升中国内需问题围绕的核心都是如何改善美国贸易赤字和财政赤字。

　　对于人民币汇率改革问题美国政府是不可能松口的，尤其在美国国内贸易保护主义日益高涨的情况下。尽管斯诺在本次访华时称：在看到中国政府在汇率制度改革上的诚意后，认为国际应该给中国政府更多的耐心和时间。但迫于国会和制造业商会的强大压力，斯诺和布什政府还是不得不反复从软变硬声称人民币对美元比价依然过低，并抱怨这导致美国因大量进口便宜的中国商品而损失数百万就业机会。但事实上，美国政府很清楚美国的根本问题在哪里。格林斯潘就多次表示单单靠人民币升值是无法解决美国双赤和巨额贸易逆差的问题的。即使中国真的把人民币升值也不过是使贸易量在区内获得重新分配，对美国没有真正帮助。

　　本次美国提出的要帮助中国从由出口带动的经济增长模式转向一种更强调消费和内需作用的经济增长模式可以说是一个更长远的解决之道。中国和美国都清楚中国现在由于外来投资充足，产能(生产能力)有过剩的倾向。如果中国内部需求没有提升，过剩的产能自然要通过出口倾倒出去。这不是美国一味强硬，固执于中国人民币汇率就能围堵的。于是才有了斯诺到四川所谓探讨如何改善农民生活水平的访问。斯诺关心的自然不是中国农民的衣食住行，而是中国内需还有多少潜力可挖。

　　实际上，中国也很清楚提升内需的重要和迫切性。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在接受《财经》杂志采访的时候就指出，作为构成GDP的三大内容之一的总消费增长速度最弱(仅为13%)，而且占GDP的比重近几年连年下降。随着投资增长逐步、适度压缩，中国经济增长的关键，就要看消费需求是否能够及时补上消减下来的需求缺口。如果消费不能有效提升，那么国内生产能力就很可能会更倾向于出口，内需不强会使贸易顺差进一步扩大，这不是我们所愿意看到的。

　　实际上我国政府已经确定促进内需的增长是我国发展战略的一个基点。并且同时希望借此调整贸易顺差减少国际贸易摩擦的问题。在这个方面周小川和斯诺可以说“英雄所见略同”。关键就在于中国应该按自己的步调，循序渐进地推展，而非受外部力量的干扰而自乱阵脚。

　　两大论坛，中美互相出招

　　斯诺访华期间最重头的戏码可算是第七届G20会议和在清华大学主办的中国资本市场论坛。

　　在本次香河G20财长及央行行长论坛上，包括世界银行行长沃尔福·威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欧洲中央银行等国际机构的负责人、英国财政大臣戈登·布朗等重量级人物云集。对中美而言G20既是一个多边交流的机会，同时也是一个各方显示合纵连横实力的机会。

　　人民币汇率制度没有成为本次G20会议的焦点，反而石油问题更为大家关注。但会上斯诺仍抓紧机会“敦促”中国尽快提高人民币汇率制度的弹性。斯诺认为，人民币汇率改革力度不够。

　　但中国也并非没有支持者。世行行长沃尔福·威茨表示赞同中国关于完善国际经济贸易体制和规则的主张，同时也认为中国在人民币汇率制度改革方面迈出了正确的步伐。阿根廷央行行长雷德拉多说，中国总是寻求与贸易伙伴的互利双赢。对其他发展中国家来说，中国是一个稳定因素，是一个朋友，是国际贸易互补性原则的一个捍卫者。

　　从G20会议看来本次中国并没有受到外部对人民币汇率制度改革压力的影响。套用英国《金融时报》社论的观点：“中国在本次汇率对话中有主动权。”

　　实际上美国也不是一个一本经书读到老的傻子。从表面上看美国的焦点是对人民币汇率问题施压，但实际上他们是希望借此和中国开展全面金融和贸易上的博弈，借助G20和会后举行的中美商贸联委会这样的对话机制开辟更多的渠道开展合作。最近的一个例子就是在清华大学举行的中国资本市场论坛。

　　本次论坛从发起人——美国证券业协会到赞助方—美国各大投行都明显烙下了美国印记。明显地本次论坛实际上是美国金融企业借斯诺的面子争取到与中国金融高层直接反映心声的机会。美国证券业一位资深人士表示，华尔街证券机构希望凭借美国高官访华的东风，进一步向中国施加压力，使其放宽对外资持有中国证券公司和合资企业的限制，推进

股权分置改革，增加证券业的透明度。

　　美国业内人士预期，斯诺本次对中国人民币汇率制度的肯定和温和态度将有助于美国金融企业在中国日渐开放的资本市场上获得一个更有利的地位。最近各美国投资银行入股中资证券企业的消息就频繁传出。

　　“胡萝卜加大棒”是美国政府最常用的伎俩。估计对中国的汇率制度改革问题也同样会采取这种做法。美国明白中国已非“吴下阿蒙”，完全用强硬的压迫手法不但不能成功反而会激起中国的民族情绪。因此，本次斯诺访华其中一个重要的信号就是美国在日后极可能采取怀柔政策，力图在博弈和平衡中争取更多方面的好处。

　　那么美国会一直温情下去吗？非也。下一波压力浪潮就在11月。斯诺先生在国会辩论“中国是否货币操纵国”的时候不知道会拿出胡萝卜还是大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