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坚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11日 03:31 财经时报

  北京若是现实主义的首都,拉萨就是魔幻现实的首都,上海便是小布乔亚的首都

  我该算拉萨的常客了,因为我早就说过:西藏就是北京的西郊,那里各式风景养眼养心;拉萨就是中国的拉美,那里魔幻现实能让不安生的灵魂出壳入壳。我得躲开夏天,躲开旅游的热季,若是冷冷清清地来到拉萨,那该多爽。

  平原人上高原

  冬日树无绿色,氧量减少,我不需要太多的氧气,让肺叶的边边角角充分张弛起来。在日常的内地,我们的肺太懒惰了,叫充足的氧气惯坏了。

  低氧的拉萨,正是练肺之地。冬日气温低,才显阳光廉价物美。温暖使皮肉萎靡,寒冷才使精神勃立。冬日西藏的气压低,没关系,血压会自动调高以协和。

  我是凌晨4点半,被车卸在了八廓街的边上。迎面的是无声的从容的转经的藏族民众,他们手摇马尼(转经筒)或手捻串珠,表情无辜。我这个酷爱以语言嚎叫的人,此时觉得当个哑巴真舒服。不知觉间,我也随藏族转经者走了一段。

  是有些冷,但是很干净。每一口呼吸,肺部都有感觉,像是清凉的水在淘洗灰黯的肺。因为长途坐车的疲劳,身子有些昏沉,但头脑和眼睛不困,所以我走得很慢但感觉却嗖嗖嗖的。

  我是平原的小动物,这次是冬天上到了高原。我想,冬天在拉萨呆着,才更像这里的一个长住居民,而不是蝗虫季的一员。这次也不住旅馆,要住在居民区里朋友留下的一间空房。

  我来到了朋友的房间。他正好出差不在拉萨,将房门钥匙留在熟人那里。我又坐到了那个略有手把肉味、酒味的藏式沙发上,望着窗外天山上的经幡,摸一摸房间中那个巨大的像赤着两条白腿的野牦牛角,沏上速溶奶茶,朝阳斜斜地照进屋里,好,这下我算到家了。我将不以旅游者的身份,而是假装本地人在拉萨混一段时间了。

  八廓街的黄房子

  八廓街的大昭寺是凝重的,那些虔诚信众的叩拜已将寺前的岩石打磨得像光亮的灵魂。我是不进大昭寺的,我不懂藏传佛教;即便我随着信徒顺时针转一圈八廓街,也是想从他们单纯的表情里查寻他们内心世界的底蕴。

  我常进的是八廓街的黄房子。这座当年六世达赖仓央加措与玛其阿米姑娘约会的屋子,已经成了藏式酒吧。即便是冬天,我在午后也爱坐在三层的阳台上,要上啤酒,约上朋友,而热情的阳光不请自到。

  这里的年青的藏族老板娘,很漂亮,这是次要的;她的微笑像玛其阿米吗?我又想学仓央加措体写诗了。这里因其历史美妙,常来外国姑娘,她们因对西藏的迷恋,你用蹩脚的外语以及旅藏的经历就能邀至一桌同饮戏逗,但这也是次要的。

  我更喜欢的是在这座有历史的老房子里,听那个贵族后裔的女儿讲述她那个著名的家族与那个著名历史的渊源和后来,在重大事情中捕捉关键的细节, 揣摩历史与个人、社会与造化的关系。

  啤酒是金色的,阳光是金色的,那个姑娘的芳唇中吐露出的却不是金色的。历史并不像啤酒在我身体里那样从上到下地流动。晚霞在布达拉宫上消失的时候,我又一次地被那些啤酒和西藏往事弄醉了。

  我更喜欢在玛其阿米这老房子里,与西藏旅行的老泡们交流见闻与心得。就算他们吹牛,我就当他们是写诗吧。什嘛,你说清楚些,是你见过喜马拉雅雪人还是你听当地藏民说见到过——我说呢,你有那么大福气么——不过咱们可以去找志愿者精心装扮一个雪人游走在雪线一带,这样可以跟“参观雪人”的旅游者开个大玩笑。

  在玛其阿米里,常有天大的谈话抑或是笑话,你若当真你就不懂得什么叫魔幻拉萨了。什嘛,你大声点,你见过雪白的狮子,别走眼了,那可能是白牦牛吧,你连藏语都说不利落不像是在阿里呆了五年呀。

  玛其阿米虽然出了一本畅销书《玛其阿米留言簿》,虽然供来客自由写写画画的留言簿已经几十本,但最好玩的《玛其阿米酒吧夜谭》这书还没成稿。玛其阿米中的故事更应该超出情人、野人的范畴了。

  夜宴

  夜晚的北京西路,一片霓虹。拉萨从何年也开始有夜生活了。本来就擅歌舞的藏族,随着城市的现代化、内地化、商业化,在卡拉OK、歌舞厅乃至量贩方面更是不让内地,惟一不同的是伴着歌舞的酒量更甚——只要有三、四个人,啤酒都是成箱的要。

  最地道的

川菜,除了在川渝地区吃,就是在拉萨了。大吃大喝之风,在拉萨犹甚。酒呀肉呀简直是呼呼做响地被消耗着,而歌呀舞呀便是滔滔地激荡着拉萨之夜。

  拉萨还有一中朗玛厅,这里有专业者演出西藏及印度歌舞。在一圈酒座的中央空地上,可以观赏到比正规舞台上更奔放自由的节目。有趣的是,这种西藏风格的歌舞厅中,没有西藏传统的青稞酒可供。除了大多客人不点的拉萨啤酒以外,吧台上尽是外国啤酒;而点的最多的是百威。

  我每次在歌舞厅都喝到大

地震动,再转至酒吧续喝时,明明比较安静了,仍觉大地在震动,哪怕走进
卫生间
也觉脚下抖动。细究才知是酒高之后自己的血管在剧烈振动。

  拉萨河野炊

  去参加一次拉萨河边的野炊。十几个人,带了一箱孔府酒,先在自由市场买了一只活羊。

  从市区的东南处,过了拉萨河桥,就上了河洲。有人拿锹挖了灶坑,有人用铁棍儿支了三角烤架,而朋友国老,以他安多草原的老手艺,15分钟就将一只活羊分成了肉、内脏、皮等三堆。有的姑娘有点不忍,国老说:“羊都是早晚被宰,死在我手里是幸福的,我下刀快,它还来不及疼就死了。”

  大锅清煮羊肉,仅放盐葱姜,开锅香味即出,一点不膻。先用木柴火烤羊肝羊腰等,蘸以盐和辣椒,鲜香得不得了。刚开锅了十多分钟,就有人捞锅中较小块的羊排,他用牙连咬带撕,居然也基本嚼烂咽下。更多的人也学他,于是只好群起捞而食之,怕是等不到烂就该没了。

  酒也打开了,白酒是一倒就一纸杯,约三两吧,一般是四五口就干掉。女的喝雪碧,看着也跟大杯喝酒似的。鲜羊肉,几乎算活羊肉,特别下酒,加上远山冠雪。

  拉萨是文化大都

  就像外省文化青年都要到北京走一走,内地的文化青年也要到拉萨走一走。

  上世纪80年代以来,拉萨的文化工作者创出的黄金般的成就,只有北京能与之媲美。比如:诗歌方面的蔡春芳(于斯)、魏志远、马丽华,小说方面的马原、色波、扎西达娃,油画作者于晓东等,都闻名全国,是高峰人物。

  他们的精神和思想得益于西藏,创作也如是。他们仿佛是拉萨新一代的文化坐地户,是拉萨大都人,其作品都有深刻的地域背景,又具先锋意义。

  外省的文化青年赶完北京的文化集后,又和北京人一起去赶拉萨的文化集了。

  有人戏说:北京若是现实主义的首都,拉萨就是魔幻现实的首都,上海便是小布乔亚的首都(均相对于文化来说)。我觉有些道理。

  以前的说法是,你搞文学的,连北京都没去过;现在是,你玩文化的,连西藏都没去过呀。当藏族信众朝圣拉萨时,又有多少文化人也奔赴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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