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的乌鸦很宁静 | |||||||||
---|---|---|---|---|---|---|---|---|---|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05月13日 14:37 财经时报 | |||||||||
宁风子 老外喜欢四合院,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走大街串小巷选个办公地点也非得是四合院。哪怕那四合院年久失修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老外也在所不惜,还整天美滋滋儿地转来转去嚼着英语。
四合院好是好,缺点也是让人如数家珍津津乐道。分段我们公司办公的这块地皮,紧邻景山和皇城根遗址公园,周围全是灰色的旧房,门口是一公厕,院里一棵大笨杨,枝桠横斜,遮阴蔽日,别说是数九严冬,就算是三伏天阳光也射不进我们屋子里来。老外是英国人,叫NICK,住海岛住惯了,压根不怕冷。其他同志们就悲惨了,空调跟没开一样,牙齿打着冷战,小腿哆嗦得跟机关枪似的,还在浴雪奋战。 这说的是秋冬,夏天多少要好一点。凉快是凉快了,可是还有新的麻烦。那棵大杨树上常年居住着一只乌鸦,而且是独身乌鸦。从日出到日落,这光棍哥们没完没了地叫。悲凉气氛倒是没有,喜剧效果却很强烈,乌鸦的叫声很卡通,像压低嗓音的男孩,也像吃饱了撑的老爷们。乌鸦的语言和音乐我们听不懂,但是周围的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到那种心灵的震撼。 聂鲁达曾经把在船上听到的飞鸟的啼叫描绘成“笔直地落向地面”,这种比喻只适用于乌鸦。所以可以推测当年聂鲁达夜半闻听的就是这种鸟。云雀、百灵、黄鹂、燕子们的音色太轻盈,没有掉落的质感。只有乌鸦的叫,沉着、冷静、有分量,够瓷实,传到芸芸众生的耳朵里像是石棉瓦、铁饼和土坷拉,云雀们抛下的顶多是头皮屑。 北京的沙尘暴终于停了。可乌鸦兄的土坷拉还是掉个没完,于是无法宁静。NICK仍然乐呵呵的。明白了,这乌鸦的叫声看来也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老外所以选择四合院居住无非是喜欢那些中国元素含量高的东西。大屋顶有了,粉墙黛瓦有了,木制家具和窗棂有了,“枯藤老树昏鸦”,不来点乌鸦兄的天籁确实是美璧怀瑕,明珠遗憾。 法国学者于连在《迂回与进入》中写道:中国人的委婉和迂回提供给欧洲人一个进入文本的新视角。我想,今日的国人,或许反倒遗忘了很多祖先的记忆,那些文化符号,渐渐淡薄,远逝。如今,能够提供给我们新视角的进入方式,也许是那些真诚的老外们。 在他们眼里,我们再次反观自己。那是又一种宁静致远,又一种太极无极之乐。 外界总是不得宁静的,哪怕在天国,恐怕还有雨,还有风。所能宁静的,只有内心的喜悦。时间久了,我们都和NICK一样,越来越欣赏这纯真无邪的叫声,还担心有人讨厌它而把树叉上的窝给掀下来,没事总要向上张望。 全然纯粹的安静是任何人不能忍受的,乌鸦冷静自得的叫声让人恢复自在的宁静。回家写了个小斗方,内容就两个字——“宁静”。我家小妹琢磨半天没看出来,一回头,瞥见我对面墙上悬挂的“味道正好”才恍然大悟:“哦,知道了,哥你写的这俩字是‘宵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