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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十日谈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2月22日 20:25 经济观察报

  郭娟

  “你今晚可是大获成功”,旁边的一个farang跟我说。台上的男孩子们还在拼命使眼色,尤其三号,简直急不可耐要跳下来,可是有规矩,他必须得等着我抬手示意,我偏偏不理,任凭他着急。周围坐的几乎都是farang,这个词在此地指的是白种外国人,出租车窗上随处可见 “IloveFarang,IcanspeakEnglish”(我爱老外,我可以讲英语)。当然,他们个个会讲英语,小摩托出租也是合法的,把你带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当然大堵车也是不可避免的,你最好没脾气,有脾气也没有用。有时遇上个活泼的司机,自作主张地把你带去disco,你费了点力气才克服害羞的心理解释说,我要去看ladyboy的表演,不是disco!他已经载着你转了半个城——一溜冒着烟的小烧烤摊子,几只流莺在踅摸生意,从你眼皮子底下晃过,你越来越习惯,也越来越喜欢她们的坦然。GoGo女孩们有些真漂亮,细长的腿和脖子,点一个下来聊天,结果还是男人的声音,她们又凉又软的手随便搭在你胳膊上,问你叫什么,打哪里来,可不可以帮她买杯酒。你自然已经做好了扔些钞票的准备,大方地叫了酒。

  现在是泰国最凉快的季节,你还是需要大量的、不间断的冷气供应,或者至少有个风扇,哪怕只为了驱蚊,它们无处不在,夜里像满大街的小摩托一样发出某种属于机械的嗡嗡声。在芭提亚靠海的小木头房子里,它们不断进行着有组织的进攻。松鼠在白天露面,从高高的树枝上窜上窜下,夜里则在房顶上捣乱,果实结实地砸下来发出咚咚的声音,梦里人迷迷糊糊地去开门,只看见夜色里涨潮的海和远处的灯塔,通往寺庙的路已经被淹没,那个木头搭建的寺庙结构复杂,颜色朴素,在此地相当罕见,其他大部分颜色都富丽热烈。这会儿它的尖顶上躺着一弯倒月,旱季名副其实,连日无雨,但是仍然潮湿。屋子里每样电器一启动就轰隆隆震天响,白床单上劣迹斑斑,你实在忍不住,半倚在床上手刃了一个丰满的芒果或者一个甜兮兮的柚子。偶尔想起来打开电视,最好看的是当地的MTV,永恒的百转千回的爱情主题,芭提亚,也是老外们找到爱情的地方,有些人晕头晕脑地撞来,三天之内荒唐地陷入了爱情,这些爱情来得急速并且不合规范,你自愿放弃了评判的习惯,但是仍然喜欢指指点点姑娘们不甚悦目的长相和老外的秃顶和大肚皮,偶尔也有个年轻的老外,坐在酒吧门口同穿制服的女服务生们调笑,有些仍还在寻觅之中,面前放着一大杯啤酒,脸上已经显示出某种在热带逗留数日的迹象。刚刚在自动提款机取了大把钞票的英国老男人,在妈妈桑和姑娘们的拥簇下有点茫然,他的短裤和汗衫,还是一如既往按着上小学时母亲制定的口味保持了下来。他也许会把一个当地姑娘娶回家,在乡间花园里修剪草坪,每年回泰国度假,就像在海滩上坐着的那对儿,看上去彼此已经相儒以沫。

  坐火车也许是个好主意,也许不是,尤其是二等车厢,椅子大概是从不知哪个年代的飞机上卸下来的,可以旋转,前边有个脚蹬子,老得上了锈。二等车厢没有空调,窗户大开着。火车连接处可以抽烟,坐在台阶上,旁边的男人半个身子探了出去,不用为他担心,火车开得相当慢,慢得可以看清路边的草和刚刚修建的乡间别墅,大广告牌子上一家三口笑得甜蜜——新中产的新生活梦想。一靠站就有端着食物篮子的生意人上来,兜售各种水果饮料,和各种看上去美味却可疑的甜食,一律笑嘻嘻的,几个胖胖的美国女孩,把手伸到篮子里翻捡,一个男生已经在座位上睡着了,看样子是北欧人,尚未适应这样狂热又天真的日光,鼻尖上冒着汗。我在车厢里被一个热情的当地男生拦住,硬塞了两粒不知何物的水果。“你吃了吗?”他问,然后切换了英语,“你的眼睛长得很中国哪。”

  为了避免再次喝到甜得发腻的咖啡——这简直是一定的,要学会“harshcoffee”这个词,一起端来的还有两包咖啡伴侣和两包糖。真的不加糖么?你的口味可真奇怪,你从哪来?十天的假期太短了,该多玩些日子。我称中年女招待为“ourlady”,她似乎厌倦了男性角色,却也并没有为此变成个女人,自然,她化了妆,胸脯高高的,可是一点都不性感,圆珠笔敲打着小笔记本,“先点喝的嘛”,她说,因为我的犹豫不决有点不耐烦,眉头皱起来了。等我第三次坐到白色塑料椅子上,她忽然变得开朗和亲切起来,问长问短,硬要我同老板娘讲中文,“她是中国人,你跟她说说中国话。”老板娘大概来自南方沿海一带,难懂的口音,而且耳背,我们指手画脚半天,谁也没有弄懂对方的意思,ourlady在旁边乐不可支。

  伸到海里去的小房子像伍迪·艾伦电影里游乐场过山车下边的房子,一个穿着制服的看门人在暮色里巡视,顺手带上了木头门。我们胡乱猜想,谁盖了这房子?餐桌上的海鲜汤刚刚端上来,正冒着热气,不远处的海鲜市场上小老板刚卖完最后一条鱼准备收摊,你踢踏着拖鞋穿过市场,小心地躲过地上的积水。几条狗横躺在地上,像是死了过去,享受着傍晚刚刚有了些清凉苗头的空气,猫们又消瘦又活跃,在露天餐馆的坐椅下蹭来蹭去,市场永远是讨人喜欢的,在曼谷的河边,一分钟的摆渡,大排挡,飘着榴莲味儿,大都是当地人,居然也有有机食品的商店,在市场边角的玻璃房子里,像只大号的冰箱。

  在曼谷,我遇到了让,他现在几乎全年都在泰国呆着,在曼谷七拐八拐的小巷子里租了个小房间,冰箱里冰着他从法国带来的葡萄酒,他的女朋友不喝红酒,拿出个塑料杯子倒了半杯啤酒。这个长发圆脸的泰国姑娘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是让几个当地女朋友中的一个,笑起来很甜,让讲英语,她讲泰语。让总是很文学腔地把同姑娘们的见面称作“美丽的约会”,他却是个买卖人,两个手腕上都是银质的链子,说话时有点心不在焉,好像脑子里被其他的事占据了。他的生活有点出格,同一个有夫之妇保持着不恰当的关系,如果某天早上被电话吵醒得到他死于非命的消息,朋友们也不会太吃惊。让是真的为姑娘们着迷,也真的犹豫,到底该迎娶其中那个?他的小屋可是一点不马虎,没有半点临时居所的慌乱,倒是他在巴黎的房子,他不只一次地提到出售。朋友们说再等等吧,等什么呢?再过十年,让就快五十岁了,他会在曼谷住下来,生意还是一如既往地顺利,他的泰国太太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他指给我们看街边那个佝偻的乞丐,米歇尔·维勒贝克在《平台》里写到过他呢,你给了钱,他连个谢字没有,拿着大摇大摆地走开了。我说我在看维勒贝克的《一个岛的可能性》呢,“噢啦啦,他是个greatloser(失败者),但书写得还不错。”在这里谈小说,有点不合时宜——人人都在忙着讨生活;不过你又觉得你就在小说里,异国的,喧闹的,背离你思维逻辑的奇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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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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