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观经济环境的变化，让很多人在2008年的生活和生意瞬间完成了从“忙”到“闲”的切换。多少出口制造企业昔日摩肩接踵的车间今天大门紧闭；新《劳动合同法》出台以后，劳动仲裁员忙个不停；股市跌落之时，股票分析师开始待业……

　　由忙转闲 边走边看的彷徨

　　福建西部的这家小服装厂的命运正在发生逆转，昔日人头攒动的景象突然不见了。闲下来的远历有何打算？

　　采访·撰文/郑彦

　　从福建西部的三明市驱车到城郊的远历(化名)服装厂，需要穿过一条狭窄长巷。不到200米长的巷子两边曾经密密麻麻地挤了十几家饮食店：沙县拌面、山西刀削面、成都小吃……何秀英经营了十多年的小卖部也在巷口。这曾经是许多小商贩们眼红的好位置：以往每逢吃饭时间，身穿蓝色工服的工人们，如潮水一般从厂区大门口涌出，因此曾有人出5000元的月租金盘下这个不足10平米的简易房——要知道，这个小工业城市的居民平均月收入也不到2000元。

　　但现在何秀英的铺子已经不再红火，“工厂的生意肯定是不好了，走了许多人。”何说。为此，那些小餐饮店也都挂上了出租或转让的牌子。

　　远历服装厂创立于1998年，主要为欧美国家的跨国公司提供工作服，汽车业的福特也是其客户之一。作为一家依赖于海外市场的服装厂，大洋彼岸的那场风暴对它的影响可想而知。“去年我们年销售额可以达到9千万，但今年到11月末，还没有突破2千万，要完成预定的任务是不可能了”，负责销售的王经理说。

　　忙日子过去了

　　作为工厂成立时就一直在这里当裁剪师傅的于望仁来说，他见证了远历服装厂发展最快的几年，也感受到订单如何如雪片般纷至沓来。远历经过连续5年的急速增长，工人从最早的50人增加到现在的800多人仍然忙不过来。后来，工厂干脆把订单下发到一些更小的代工厂去制作，因此也“养活”了10来个这样的小厂。

　　在他的记忆里，从2002年开始，工厂一直都处于非常忙碌的状态。“仅裁剪师傅就从最早的3个增加到18个，十几台机器在流水线上日夜忙碌。”于望仁说。那时让他最头痛的事情就是无休止地加班，尽管加班费可以占到一个月工资的一半。“每天加班到八九点钟是常事，赶在订单量大的那几个月，几乎每周都要加班”，为此，他没少受到妻子的埋怨。而同是工人的女工杨霞对加班并不排斥，因为“单靠1000块的死工资根本不够花”，紧张的生活带来的乐趣是“大家干什么都一窝蜂地上，非常热闹，只有上厕所的时候比较麻烦”。因为工厂只建了3个卫生间，一到中午时分，就被挤得水泄不通，“门口排起长队。”

　　在老员工的回忆中，那时候的工厂以“忙碌”出名，以“加班”出名，晚上10点钟时，整个大楼还是灯火通明。工人们三班倒也做不完大量的订单，不得不配发到下面的十几个小厂。成群结队地去吃夜宵是工人们的一大乐趣，也是小饭店的主要收入来源。

　　但从今年年初开始，往昔那种习惯的繁忙渐渐远去。往年的3月，订单已经安排到了下半年，仅仅依靠老客户的订单就足够支撑起全年的业务。但今年以来，海外公司不仅大批量裁员，而且工作服的发放时间也开始延长。“比如一家合作很久的汽车公司，他们原来每个月都给员工发放工作服，现在已经改成季发了”。对远历来说，业务的迅速下滑已是难以回避的现实，“订单大量减少，以前一个月我们可以出两三个柜(一个柜约能装下几万件衣服)，现在两三个月都出不了一个柜”。

　　为此，远历的王经理在焦急万分中也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了次广交会，结果如他预料般一无所获。“这不是我们一家的问题，狼多肉少，大家的日子都很难过。”

　　由于订单数量的急剧减少，远历上半年就停止了与下面的小代工厂的合作，“今年自己的工作量都已经饱和不了，更不用说给那些小厂了”。目前这种状况还要持续多久才能有转机，王经理并不乐观，工厂已经提前给一部分员工放了年假。“往年的年假都是一个星期左右，今年的年假长达两个月。”而以往繁忙时招来的临时工也已经被逐步缩减掉，但是仍然保留着两三百核心员工，因为“服装厂的熟练工不好招，如果这次都走了，等市场好转，招不上人又是个麻烦。”

　　闲日子何时过去

　　即使这座3层楼建筑的内部仍然在开工，但气氛已经大不相同。于望仁说他已经不加班了，现在每天六七点钟就能从工厂离开。然而他心里又有了另一种烦恼，“订单太少了，根本没事做”，他说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厂里接不到订单，其实员工心里也特别焦急。”

　　“这种商业模式必须要改变”，王经理说，为此，远历也在谋求向高端成衣制作转型，这是目前他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在我所接触的一些服装代工厂中，为海外市场进行高端服装代工的公司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反而出现一定程度的增长。”

　　与远历服装厂相隔两条街的景范服装厂正是让王经理看到希望的榜样之一，这家比远历晚两年成立的公司似乎对制造业目前的困境有免疫力。周末的下午，工人们仍然紧张地穿梭于机器轰鸣的车间，大批的订单正在等待他们完成。“与往年相比，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的销售额没有出现明显的变化，这两个月来订单数量还在增多”，作为景范的业务经理，刘先生对目前的情况颇为满意。

　　景范的从容来源于其三年前的一次转变。在国内制造业蒸蒸日上之时，这家公司已经在思考单纯依靠代工这条路还可以走多远。景范认为，与获得客户的订单相比，绑定与客户的关系更为重要。因此，从2005年起，景范从最初简单的承接订单加工制作变成了“两条腿走路”，一方面仍然以贴牌加工的方式为国外品牌生产高端服装，另一方面也在自建渠道。

　　要复制景范的成功经验并不难，关键在于远历是否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模式。王经理说，“我知道转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远历必然要经历痛苦的蜕变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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