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面孔很印度

　　从印度回来，却记住了很多印度人的面孔。当然，这些形形色色的面孔留在我心中的也是形形色色的记忆，但一致的，是同样栩栩如生，令人难以忘怀。

　　飞机降落在甘地国际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却并没有十分的倦意，反倒是因为去到了一个崭新的地方，打足了十分的精神。找到了机场巴士的车站，却没敢上那辆破车。围着连门都没有的大客车转了两圈，卖票的印度大叔直乐：“没错，是去新德里的。”坐上了这辆比北京20年前的公共汽车还破的破车，开车的印度小伙子对我们满是好奇，其实我对印度人之前也是一无所知，也是好奇得紧呢。他知道了我们来自北京，于是非常高兴地和我们瞎聊，可惜他的印度英语我大半都没听懂。他告诉我们这个机场巴士只到新德里火车站，而不到我们想去的旧德里火车站，他还告诉我们下车怎么打那种三轮摩托车，要花多少卢比。因为是半夜三更，没有多少乘客的车空荡荡的上路了，司机把车开得飞快，还放起了印度歌曲。于是一下子就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印度电影《大篷车》，真的有一种时空流转的不真实感。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和我们说着什么，虽然车子噪音大得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但他还是兴高采烈地和我们聊个不停，虽然车厢里很黑，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回过头来看我们的笑脸。车到了新德里火车站，他却告诉我们不用下车，这让

　　我们很惊讶，他却拍拍胸口示意我们放心。车子又停下来的时候，司机告诉我们旧德里火车站已经到了，原来好心的司机怕我们那么晚找不到地方，特意送了我们一程。依依惜别地下了车，“大篷车”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了，而司机那张不甚清晰的脸却印在了我的记忆中，还有那黑夜中的回头一笑。

　　印度人多，因而也就形形色色。我们遇见了很多不同的印度人：在火车上做祷告的穆斯林；头上包着头巾，有钱却显得傲慢的锡克族人；在

麦当劳里看板球直播的年轻人；还有我们去之前就已经听说了很多次的印度人的习惯：点头不算摇头算。真的是那样的，当你看到印度人和你点头的时候，那一定是什么都谈不成了，而他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的时候，却一切都OK了。

　　美丽的湖畔之城乌黛普尔是一个中国人很少涉足的地方，却是我们最喜欢的一座印度城市，不大，很精致，人也很友好并且淳朴。那里的小孩子见到外国游客，总会很主动地打招呼，并且很羞涩地和你握手。在一家首饰店，老板为了给我们找到一件中意的首饰，把我们留在他那家没有上锁的小店里就出门了，却一点都没有不放心的意思，我们在那家满是银首饰的店里坐了有十几分钟，面面相觑地说老板真的很信任我们。那里的店家也很热情，经常会请客人喝一杯香甜的印度奶茶，在一家卖印度传统纤细画的商店，一位上了年纪的店主就热情地请我们喝茶，他说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碰到过来自中国的客人了。他自己就是个纤细画的画匠，还示范给我们看如何画那些精巧的画。他回忆起很多年前中印两国关系很好时候的情景，并且教我们用印度语说：“中印两国是兄弟”。他笑着在我们选中的画上用印度语写上“中—印—兄弟”的口号，他说有一段时候城市的街上都是这样的标语。“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老人一笔一划地在自己的纤细画作品背后写着，脸上划过岁月的雕刻时光。直到我们走出店门很远，还可以感受到背后老人温暖的目光，现在想想，也还是那么温暖。

　　当我们经过了半个月的旅程，再次回到德里的时候，已经疲惫异常了。在新德里火车站，我们却为寻找去机场的巴士车站犯了愁，我们问了不少人，大家都热情地告诉我们答案，但却都是不同的答案。而且我们也确实没有找到站牌。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治安警亭。里面值班的是个胖胖的警察大叔，他的英文可不怎么样，但却听得懂“机场巴士”，他手舞足蹈连说带比划地对我保证说，机场巴士一定从他的岗亭前经过，所以也不用再麻烦找什么车站了，就在他这里等好了。他还热心地从屋子里搬出椅子让我们坐。我拿出

数码相机给他看我们在印度拍的照片，还邀请他一起合影。他胖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特别喜悦的表情，很有感染力地使劲儿笑个不停。由于看到我们是旅客的模样，许多三轮摩托的车夫都围了过来，这下胖警察大叔可不干了，吹起胡子瞪着眼睛把那些车夫都轰走了。然后他比比划划告诉我们：不用担心，有他在，没问题。过一会儿，一辆机场大巴就慢慢悠悠地开过来了，胖警察大叔得意地站在路边，为我们招手拦下车，然后和我们热情地握手道别。车子开动了，透过车窗，依稀还能看见警察大叔冲着我们挥着胖胖的手，不禁又想起了学会的那句许久之前的口号：中—印是兄弟。

　　印度人留给我的印象，和印度一样，复杂得很难用语言表达。但我发现总是有一些非常美好的回忆片段，是属于接触到的那些印度人的。虽然这一段旅程中碰见的很多印度人并不像那位巴士司机、那位画纤细画的老者和那位胖警察那般友好，但真的碰上了许多真诚对待中国人的印度朋友，他们的笑容、他们的面孔，还常常出现在我对印度的记忆之中。其实，虽然在地理上两个国家并不特别遥远，但印度人对现在中国的了解，可以说十分有限；同样，中国人对印度的形象，也并没有十分清晰的概念。回忆印度，就像当初穿行在印度，辛苦却又充满乐趣。而每当回想起那些热情的印度朋友，却又总有些莫名的感动，在我的心里会长久地记住他们，那些很印度的生动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