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如何相遇的

　　郭娟

　　阿库·汉姆(AkramKhan)，1974年出生在伦敦的孟加拉裔，7岁时被母亲送去学习印度传统舞蹈卡塔克(Kathak)；他将卡塔克同现代舞结合，并且在舞蹈中尝试各种媒介的参与；2000年，比利时编舞家安娜·泰雷莎·德·卡斯玛可邀请他到布鲁塞尔合作编舞，在6个月的时间，他创作了自己的第一支群舞，同年创立自己的舞团；2008年1月25日到27日，天桥剧场，他的舞团将同中央芭蕾舞团合作 《相聚》(Bahok)，9名舞者分别来自中国、南非、韩国、西班牙等，舞蹈讲述一个“巴别塔”式的故事，关于不同的种族和文化背景，关于记忆，关于相遇。北京的首演之后，下一站曼谷，接下来是长途跋涉的全球巡演，去遇见更多的人。“相遇”似乎是阿库·汉姆的关键词，同舞蹈，同他的舞者，同他的各种职业背景和个性的合作者，同旅途中的陌生人?这是一个对人有好奇心并且乐于观察的人。“我母亲就很喜欢观察一切，一切无关紧要的细小的事情”。

　　家在何方？

　　“他是个双脚着地的人(downtotheearth)”，英国雕塑家安东尼·葛姆雷(AntonyGormley)这么评价阿库·汉姆——他们曾经在阿库·汉姆的舞蹈 《零度复数》(ZeroDe-grees)里合作，如果你还记得2003年在中国举办的展览《土地》里整一个展厅的泥人，正是这位雕塑家。他受邀参加了阿库·汉姆的婚礼，那是个疯狂的婚礼，就像是宝莱坞的电影一般，众人跳舞，场面盛大，“阿库·汉姆无比自然地融进了疯狂的人群里”，葛姆雷说，舞蹈本来就是种很疯狂的东西。

　　被问到婚礼，阿库·汉姆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他的婚礼接连在各地举办了五次，参加者最多时达到八百人，他说倒想只是几个亲密朋友，只是顺从了母亲的意思——他是出生在伦敦的孟加拉裔，早年父母移民到英国，家里仍然保持着原来的传统，不过这和他成年后去印度旅行时看到的寻常家庭已经全然不同。据他回忆，小时候生活的街区都是来自各个国家的移民，在学校里，移民孩子们总要想办法创作出一种“国际化”的游戏规则，异中求同，毕竟走进每个人的家，都好像是去中国或者印度再或者西班牙做了一次短途旅行。也是因为这样的成长背景，“你是谁”，“家在何方”，这个主题在他的舞蹈里不断出现。在英国，他有着孟加拉的面孔，而在故乡，却被视作英国人。自然地，他有些东方的“情结”，他推荐的两本书《追风筝的人》和《艺妓回忆录》，都是在东、西之间的寻找自我身份的确立，互相间之间的观望和想象。

　　《Bahok》，被翻译为“相聚”，但在它孟加拉语的原意里似乎包含了更加复杂的层次——在舞台上，不同民族和文化背景的人被困在火车站发生的种种故事，不同语言的旅客间交流的不畅，陌生人之间自然的戒备心，而他的工作过程，也是在四个礼拜的时间里，在这9个陌生人之间建立起一种关联，一个新的临时的“家”。

　　“家在哪里，你自己的答案是什么？”

　　“对我来说，我的身体就是我的家，我带着自己的家到处旅行，身体是我观察这个世界的中心，周围一切完全是从你自己的视角观察到的样子，每个人看到的都不同。”在他舞蹈里，舞者是一个一个的人，带着自己的经历和个性在跳舞——有待破解的记忆编码，自然流露的情绪和个人化特征。

　　舞者相遇

　　下午一点多，中芭的小剧场里，短暂间歇，舞者们正坐在舞台上休息聊天，阿库·汉姆还在忙着同音乐、灯光沟通，这次他只作为编舞出现。被问到整个故事的结构，他说他自己尚且不知道，他们仍在创作中。前一个阶段的工作已经完成——在伦敦4个礼拜的相处里，作为一个编舞者，阿库·汉姆同他的舞者们交谈，也暗自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是一个资料采集的工作。

　　“王艺潼总忘东西，看上去像没睡醒的样子”，于是有了这段双人舞，女孩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好似没有筋骨，缠绕在男舞者的身上，像根柔软的藤。

　　“怎么把故事或者感情转化成为舞蹈的动作？”

　　“这是最tricky的部分，”舞蹈不是关于模仿，他作为编舞的工作也不是把动作教给舞者，有时他演示一些基本动作，然后离开。“前一个小时时间里，他们只不过是在炫耀”，当舞者彻底放弃了思考和表现，自然而动的时候他才参与进来，后要求速度不断加快，其中出现的错误在他看来也是可以拿来加以利用，“所以最后的动作都是演员自己的创作。”

　　“在生活里，这些演员之间的关系的变化也很有意思，刚开始大家互相之间都不认识，但是渐渐地开始有一些交往，甚至会到彼此住的地方拜访。”

　　卡塔克在印度语里指的是那些通过舞蹈讲故事的民间艺人，对于他来说，舞蹈里的每个动作都有出处，“不仅仅是一些漂亮的动作，当然我喜欢漂亮的动作，但是对我来说，每个动作都是在表达某种感情或者讲一个故事。”

　　这次的演出，阿库·汉姆将不会出现在舞台上，这有点遗憾。

　　跨界合作

　　这次的作曲来自英国的印度裔音乐家尼丁·索尼(NitinSawhney)，他们已经合作7年，“开始时他还默默无闻，现在已经是个明星了，我们的合作，一般都是我先到他的工作室，我们有很多交流，我告诉他我的想法，给他排练的录影片段，他的反应总是特别好，会给我很多各方面的建议，不仅仅是音乐。”

　　对他来说，合作意味着交流，双方参与进彼此的工作，共同创作，不过这种想法也不是每每奏效，有一次合作者是位年长的作曲家，老先生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冲他吼，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作曲，这是我的工作，你负责好自己那份就好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快的经历，看到每个人不同的反应，本身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同朱丽叶·比诺什的合作非常有意思，第一天大部分时间是我教她一些动作，她显然很不高兴。第二天我们说定了谁也不要教谁什么，然后她开始模仿我，我说一句话，她也跟着重复一句，持续了很长时间，她要把我弄疯了。我说，好，你必须停止这样，她也说，你必须停止这样。后来我抓起包离开，她也跟着我离开，在走廊里，我回过头来说，现在必须停止，她说好。我们的合作就是这么开始的。”

　　音乐、雕塑、多媒体等等的参与，舞蹈已经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综合形式。他的合作者名单里包括了英国印度裔当代艺术家安尼诗·卡普尔；与哈尼夫·库雷西合作将印度女小说家阿兰达蒂·洛伊的小说《微物之神》改编成舞蹈。《圣兽舞姬》则是与芭蕾舞蹈家西尔维·纪莲以及林怀民的云门舞集合作的作品。

　　关于如何选择合作的对象，“我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东西，而且能够分享我的东西。”

　　伦敦阿库·汉姆舞团与中央芭蕾舞团合作现代舞《相聚》

　　演出地点：南二环里天桥北纬21号天桥剧场演出时间：1月25日—1月27日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