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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餐馆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0月30日 14:22 国际航空报
俞悦 俞悦: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特约撰稿人。曾任《经济观察报。生活方式》主编,《空中生活》杂志执行主编;《外滩画报》主笔等职,国际航空报专栏作者。 一家小面馆,没有匾额,但桌椅洁净,井然有序。 老板、厨子和堂倌,全由一个小伙子担任。 小伙子个子不高,眉眼粗大,脸上永远带着憨厚的笑容,目光如同一匹温顺的马。他刚从宝鸡农村出来,话不多,手脚勤快,身上常常是一件蓝色的长褂子,时间久了,褂子有些泛白,看得人有些想家。 小餐馆只卖一种食物。 这种食物有个很朴素的名字———油泼面。 油泼面,讲究的是面要醒到揉到,蒜要紫色独头的,辣椒要渭南产的大红袍,醋最好是关中平原民间家酿。 小伙子天不亮就起来和面,面是要用油盐来和的,醒上五六个小时,颜色就晶莹起来。 醒好揉到的面,用小刮刀分成块,码齐整在案头。 有路人来,老远的用秦人腔调喊上一嗓子:“来碗面!” 小伙子嘴里应和着,手上就麻利地动作起来,只见油杖一滚,双手一抻,白光一闪,面就进了沸腾的大锅,只须在水里滚上几滚,面就得了。面入得碗后,配上青菜,调上酱油、盐、醋、蒜汁子、葱末儿、辣椒面,然后用冒着热气的明油“滋”的一声泼上去,那些葱啊、蒜啊、醋啊、辣啊……所有的香味都被激发出来,弥漫起来。近乎透明的面浸在红油中,隐约是青菜的碧,别说吃,看上一眼,浑身都舒畅。 面不贵,开在大学旁边,不过做些学生的生意。 附近的餐馆也有油泼面卖的,但总不如这小伙子的面筋道好吃。上罢了课,吃上一碗油泼面,再来上一碗面汤化原食,那才叫大学生活,才没有白在西安上一回大学。 小伙子不爱说话,他爱听这些学生聊天。没有新来的客人,他就在一旁,从不插嘴,脸上挂着他的标志笑容。遇到客人不多的时候,他会用目光鼓励学生多饮一碗汤。很多忍受不了学校食堂的学生都把饭盒寄存在这间小餐馆,我是其中的一个。 生意火了,场子就小了。到了我入学的第二年,小伙子又盘下了临旁的店面,还雇下一个乡下姑娘打下手,所以小餐馆的黑板上又增加了一些新的品种。 第三个学年开始的时候,帮厨的姑娘把一条大辫子盘在脑后,绾成一个油黑的髻子,身上还多了一件大红的罩衫,消息灵通的学生说,他俩现在是“夫妻店”了。 那一年,小餐馆终于有了匾额———喜来油泼面馆。 那时我才知道小伙子的名字是喜来。 匾额用的是颜体,筋骨丰腴,稳重而生动。 老板娘比当姑娘的时候丰盈了许多,并且显出了经营的天分,喜来反而渐渐地退为帮手,没有变的,是他仍然爱听学生们讲校园里的事情。我毕业那年,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实习,又要忙分配的事情,很少回学校,几乎没再吃过喜来的面,只是听说喜来已经当上了父亲。 再后来我就离开了西安,偶尔在梦里,闻到那面香。 一次去西安开会,从南门散步,不觉回到了母校,就进去瞧瞧。 路过培训部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笑脸,原来是喜来。他身材有些发福,穿着件西装,还打了条红色的领带,映衬着他双颊的两团红晕。 他也认出了我,憨厚地笑:“俺上学咧。”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探出一张小脸。 喜来忙介绍说:“我儿。” 孩子眉眼粗大,目光温良如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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