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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印象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9月08日 07:50 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郭勇健

  最近深受大众青睐和媒体关注的易中天教授,是我的导师。

  我认识易先生已经很久了,在大学本科就听他讲授美学,1997年成为他的硕士研究生,如今成为他在厦门大学中文系的“同事”。前后算起来,我跟随先生已达10年之久。

  现在很多人在研究易中天为什么走红。这给我一个感觉,那就是易中天并没有被真正理解,他有些孤独,这是一种“当众的孤独”。易中天的成功,在我看来,乃是势所必然、顺理成章,因为他在央视《百家讲坛》引起的轰动,早在10年前我听他讲课,内心受到强烈震撼时就已经预演过了。

  “老师”易中天

  易中天在讲授之时总要考虑听众的现有程度和接受能力。他不但能够将高深的知识通俗化,而且能够将枯燥的知识趣味化。在我看来,激起学生独自去探索知识的欲望,乃是一名优秀教师最为重要的素质。

  批判易中天观点的事情,在我们当年上课时也早已有过了。给研究生上课时,他鼓励参与,喜欢学生提问,保护学生的创造性思维,甚至允许学生随时打断自己的授课——假如这学生由于一时灵感焕发而冒出问题的话。在上“艺术原理”的时候,我的一位师兄,对他提出的“人的确证”的艺术理论表示怀疑,易中天便在这门课程将要结束之际专门安排了一次独特的课。师兄坐在讲台的位置上,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按照早已准备好的讲稿,一条一条地反驳易中天的艺术理论。易中天自己则坐在学生的位置上,拿出笔记本,戴起老花镜,一边听讲,一边记录。然后就像研究生

毕业论文答辩时面对着答辩委员会一般,针对自己学生提出的问题,逐一为自己的观点辩护。

  易中天从不惟我独尊,总是鼓励我们去听其他院系其他教授的课。有时逢一些比较难得的讲座,如校外、国外专家的讲座,易中天宁愿自己停课,也不愿让我们错过机会。这种风度,10年后依然如故。易中天总是十分慷慨大度地劝人去看河南大学王力群教授继自己之后讲的“汉代风云人物”,总是说他讲得不错。

  易中天是一个难得的终生与书本为伍,却又能够不受书本之累的学者、教授和作家。他看问题看事物,总是直接用自己的眼光去看,而不是通过某种学说或理论去间接地看。

  易中天在《百家讲坛》上嘻笑怒骂,皆成文章,导致一些人杞人忧天,唯恐“斯文扫地”,指责易中天“戏说历史”。实际上,易中天的成功,岂是靠几句诸如“诸葛亮唱卡拉OK”、“关羽要成为爱神”、“韩信是待业青年”之类的调侃所能造就的!那些“猛料”,只是易中天幽默天性的自然流露,却与他的治学观念无关。古人云:“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有谁看出易中天成功背后的艰辛,调侃背后的严肃,潇洒背后的沉重?

  做学问还要有“呆气”

  1978年,易中天考取了武汉大学中文系的硕士研究生,导师为吴林伯教授,研究方向为魏晋南北朝文学,他的学术生涯从此开始。

  这一年,易中天31岁。在此之前,易中天已经度过了漫长的自学生涯,读了在当时条件下所能读到的一切书,如《马克思选集》、《毛泽东选集》、《鲁迅选集》、《红楼梦》、唐诗宋词等。但是直到进入武汉大学,他才算是受到真正的学术训练。例如,易中天的硕士论文做的是《文心雕龙》研究,吴先生规定,在做研究和正式写论文之前,必须对《文心雕龙》滚瓜烂熟,还让易中天买来毛笔宣纸,悬臂悬腕,一丝不苟,将《文心雕龙》不折不扣地抄录一遍。笨功夫往往最见效果,直到二三十年之后,易中天还能大段大段地背诵《文心雕龙》。

  此后易中天一直非常重视“抄书”的学习方法。抄书不但能够加深记忆,而且还有促进理解之功效。当时没有条件复印,易中天便做读书笔记;所谓“做读书笔记”,其实也就是“抄书”。有时是摘要记录,有时则将自己十分喜爱的论文从头到尾抄录下来,几年下来,积累了厚厚的一大叠笔记本。后来易中天常常对自己的研究生说,做学问一方面要有“灵气”,另一方面还要有“呆气”。“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学问不是光凭一点小聪明就可以成就的。

  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最富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易中天对《世说新语》所描绘的既具哲学智慧又有艺术魅力的“魏晋风度”心向往之,并且认为这是中国古代贵族精神的一个回光返照。直到现在,他所列出的最喜欢的10本书中还有《世说新语》,他更欣赏魏晋南北朝之前的中国历史。

  易中天的兴趣显然更为形而上一些。他研究的不是文学史,而是文论史,他借助于美学,悄悄地训练自己的哲学思维,并且逐渐形成了偏于思辨的研究方法。易中天的学术处女作《〈文心雕龙〉美学思想论稿》,是在硕士论文的基础上扩充而成的。通过对《文心雕龙》的深入研究,易中天顺藤摸瓜,小中见大,把握了整个中国美学史的内在脉络。

  为人生而学术

  上世纪80年代初,李泽厚《美的历程》面世,一时风靡全国,易中天也为之倾倒。他后来说,《美的历程》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为什么要有学术研究,为什么要做学问?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是为了人生。也就是说,为人生而学术。因此,一个人文学者,就应该把学术研究和人生体验结合起来,把历史的遗产当做鲜活的对象,把做学问、写文章、出版著作变成自己生命的流程。”这种研究学问和解读历史的方式,成了易中天终身一以贯之的信念。

  除了与同学邓晓芒共同完成了美学专著《走出美学的迷惘》,后来易中天又出了《艺术人类学》、《人的确证:人类学艺术原理》、《破门而入:美学的问题与历史》等美学著作。

  近10年来,易中天的兴趣远远超出了美学和艺术学,他先是对“文化”感兴趣,后又对“历史”感兴趣。先是写出了一套“随笔体学术著作”——《闲话中国人》、《中国的男人和女人》、《读城记》、《品人录》;后又出了《艰难的一跃:美国宪法的诞生和我们的反思》、《帝国的惆怅》、《易中天品读汉代风云人物》、《易中天品三国》等历史著作。前一种可称之为“品读中国文化”,后一种可称之为“品读中国历史”。这些都属于“非纯学术类”,介于文学作品和学术著作之间,正如易中天既是学者也是作家。

  读人生大书

  读硕士的第一年,我常常觉得困惑,不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想要得到“为什么活着”的答案。我问先生能否提供这方面的书目。易中天说,这个问题看书是找不到答案的,你只能是读完了柏拉图再读康德,读完了康德再读尼采,读完了尼采再读海德格尔,读完海德格尔……我说,等我一一读完那些哲学家的那么多著作,那我岂不是已经老了?读书到底有没有尽头呢?易中天说,到了一定的时候,你就不读书了。我现在就已经不读书了。

  不读书?一个学者怎么可以不读书呢?

  事实上,易中天对我说“不读书”的话之后,八九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仍然一直在读书,而且阅读的范围好像越来越广。然而,“读书”只是易中天“观察”的一种工具或手段而已。他读书,只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养眼”,即培养自己看问题看事物看世界的眼光;二是为了“取材”,即搜集有用的材料。总之,易中天读书是为了观察,为了体验;他不读书,或者说他不像一般学者、教授那样读书,那只是由于他唯一要读的,是“事情本身”,是“人生”这一部大书。这部“无字天书”不能用肉眼看到,只能用心灵去体验,用智慧去观照。易中天的朋友邓晓芒曾经说过:“人生体验是我学术研究的基石。”这句话对易中天也是适用的。

  易中天说,他在美学或艺术学领域的工作已经做完了,他希望现在的讲述历史,能够成为自己的新专业。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他总是强调自己不愿意当“专家”,总是主张学术上的“流寇主义”,总是不断地“转向”。这种主张恐怕与他作为一名“学者型作家”的定位有关。实际上,易中天现在搞历史,也没有完全背离他的专业,他当年在武汉大学的研究方向就是中国文学史,此后又搞了多年的中国美学史,如今易中天只不过是跟随自己的兴趣,重新返回到历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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