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的地方债评级

　　如果真的给这个市场上的债券评级，那么有可能让地方经济发展进一步拉大差距。当然，总的来说我们更希望所在的世界是一个说实话的世界。

　　文｜崔鹏

　　决策层最近一段时间还是比较勤勉的，特别是关于地方政府债财务权划分的问题，政策出台相当频繁。

　　如果按照主流说法就是打出了“组合拳”。

　　这里包括，地方债自发自付的试点、国家开发银行的二级部门住房金融事业部将挂牌，以及要求地方发债评级。

　　似乎这是一个趋势，地方财政通过自己发债获得更大的自由，而获得这种自由的代价是交出一部分关于地方土地的支配权给那个住房金融事业部，由它发行住房金融专项债券来为各地住房改造问题融资，而中央政府似乎不会再为地方政府财政完全兜底。

　　这个趋势在十八届三中全会后就已有表露。在此之前，地方债基本是中央政府以自己的信用发行的。

　　其实这种债叫什么名字那些机构投资者没必要在意，中央财政把钱放在上衣兜里还是裤兜里肯定不是个关键问题。

　　已经决定在一些地方试行的地方债自发自付制度，从道理上说当然比中央政府包圆有效率的多。

　　这很简单，因为市场比决策层更聪明。如果真的把地方债市场办得像个市场，那么，对于债券的评级就是不可缺少的一步。

　　但是，问题来了，最关键的，如果地方政府还不起钱的时候，债权人能拿地方政府怎么办？这是个极重要而且难解决的问题。很明显，政府不是公司，它不能被其他政府或者公司收购。政府也不能被清算，这甚至涉及到有关政权的问题，地方政府该怎么样是听中央政府的而不是债权人的。

　　如果地方政府违约怎么解决含义不清，那么对于地方政府债的分级就成了假命题。分级本身就是对违约可能性的预判，但什么是地方政府债违约，大家都不知道。

　　另外的问题还有，地方政府债的评级由谁来评定。

　　中央政府对这种事做背书肯定已经不合适了，现在地方政府可能采取的主流方式是，由地方政府出资请评级公司来给自己的债券评级。

　　这种做法让我想起有一次在地铁上看到一对吵架的青年男女。女孩让她的男朋友在自己亲戚开的淘宝店上买东西并“评级”。男的竟然给了个中评，然后还说：那东西真的一般啊。女孩最后气得在地铁上大喊，“你这个大混蛋！”

　　从个人角度看，我同意女孩的看法，和这种缺乏情商的人没法在一起。但你能想象么，中国有个地方政府花钱请评级公司给它的债券评了个非投资级。

　　如果真是这样，我猜这家“大混蛋”的评级公司就在中国地方债市场上失去了所有的生意，而且“在私人意义上”，这家公司在道义上也是输家，起码它会受到那个“非投资级”省人民的谴责。

　　不过，这种事情在现在的情况下我看很难发生，因为那些评级机构的情商都高得很呢。

　　可以做个假设，把世界想得好一点，那就是给地方政府的评级真的是按照实际情况来做的。

　　可以想象，在发债的地方政府中，那些市场化比较好、政府管理水平比较高的地方债将得到更高的评级，而融资成本也更低。也就是说，发达的地区将得到更多的钱，经济发展迟缓的地方得到钱则将比以前更困难。

　　其实，就算没有这种马泰效应，在经济发展迟缓地区钱的使用效率也往往要低于经济发达地区。当然这是种趋势性的描述，地方债成为责任主体更大意义上可能让地方的发展差距变大。

　　稍微总结一下，在地方债评级市场上，说“情商高”的话会让这个市场毫无意义。

　　如果真的给这个市场上的债券评级，那么有可能让地方经济发展进一步拉大差距。当然，总的来说我们更希望所在的世界是一个说实话的世界。

　　不过这种两难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市场化”不是一件随便说说就能做到的事。

　　崔鹏是《财经天下周刊》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