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再无乔致庸

　　电视剧《乔家大院》播出之后，我们听说了两件喜事：一，两位男女主演就要结婚了；二，“五一”期间，参观乔家大院的游客人数再创新高，达到了每日八万人。

　　所以，《乔家大院》、乔家大院和晋商真是个热门话题，连经济学家也要来发表感想。2006年7月2日，在对外经贸大学EMBA的毕业典礼上，梁小民就作了一个占全程四分之三的演讲，讲的题目是“晋商和中国传统文化”。

　　晋商最富的时候有多少钱？家产“千万两白银”的就有十几家。“千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清朝的一两白银约等于现在的200元人民币。就算到了20世纪20年代，已经是晋商的尾声了，宋蔼龄嫁给山西人孔祥熙，16人抬的大轿子到了太谷，宋家大小姐还是说了一句：“这里就是中国的华尔街呀。”

　　另外一个说法是：山西人是现代银行的乡下祖父。晋商所以辉煌，盐业、船帮贸易、驼帮贸易都起了作用，但是最厉害的还是票号。清道光年间，晋商票号达到鼎盛时期。那时候全国51家票号，有43家是山西人开的，其中41家的总部在山西祁县、太谷、平遥。所以，宋蔼龄的话没错，这几个交通闭塞的内陆县城的确曾经是中国的金融中心。

　　前几年，中央金融部门曾经请梁小民去给他们讲晋商—晋商某种程度上是个奇迹：百余年中，经手十几亿银子，居然没有贪污违规事件。“2003年底，中国的银行系统的贪污违规达到好几百亿美元，”梁小民说，“而晋商，是靠制度成功的。”

　　首先是用人制度，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掌柜得到全部授权，东家只要坐在总号里享受生活即可。《乔家大院》里讲乔致庸自己跑到武夷山去做茶叶生意，事实上是不可能的。说到享受生活，都说山西人抠门，为了节省用扇子，扇子不动头在摇。可也有摆谱的时候，当时最有钱的票号东家曹家就曾经建了全国第一家家庭电站。为了突显自家有电灯的特殊性，不惜白天睡觉晚上点灯过日子……

　　其次是内部管理，有严格的会计制度、银票防伪制度和员工行为规范。《乔家大院》里乔致庸居然有了

　　此外还有统一的调度体系、考核体系、监督体系和激励机制。不过这些制度优势持续了不过百年而已。到了20世纪初，俄罗斯远东铁路修成、十月革命后旧卢布贬值、7000万两银子的官欠，以及上海现代银行的建立……世界形势正在发生变化，晋商是变还是不变呢？

　　据说慈禧在庚子之乱后曾经委托晋商办大清银行，但是遭到了拒绝。这件事情说明了山西人的态度：以不变应万变。什么事情，能扛的就扛着，等到来了一次大冲击，扛不住了再说。

　　这个大冲击很快就来了。梁小民是山西人，爷爷辈留日回国，在山西过着“买地喝粥”的日子。阎锡山打过来了，飞到北京、西安的机票得用金条买。买是不买呢？走是不走呢？不买，不走。结果被阎锡山枪毙了。抠得丢了性命、小富即安、保守、封闭、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发生变化——这是山西人最要命的地方。

　　现在晋商是块热腾腾的馍馍，谁都要上来嗅一嗅、摸两下。可是梁小民说了，“现在的所谓新晋商和晋商之间，没联系！”晋商讲诚信，现在的商人卖假酒假醋。晋商低调，现在的煤老板嘛……“人消灭了。传统、血缘、思想也都没有了。这一段已经过去，你再千呼万唤，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乔致庸。” (文/雷晓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