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去慰问跟首长去握手慰问,在味同嚼蜡方面可能不相上下。
文|富大人
因为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大冷天里,我需要跑到宋家庄去取点过冬棉服,因为有朋友在做公益,我答应捐一点,但捐时发现之前的棉服已经送人了,这时有个朋友说他家里有不少,于是我们就当串门似的,决定去取一些。
这些衣服将要送给河北那边的人,几年前我去过一次张家口的贫困学校,真是要啥没啥,当地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感觉除了靠人发现自己,别无出路。去了那一次之后,我除了“北京不是成天欢迎你吗?这么近的穷亲戚,也得拉把手啊”之类的牢骚话,就基本忘了这件事。尽管身边有朋友一直热心于此,但我离公益圈仍是非常遥远。大概就是比较不容易融进群体的人的缘故吧—哪怕是这么富于爱心的人群。
工作这么多年,我只去过一次敬老院。跟着朋友去的。她跟我事先打招呼,不要问人家哪些事情,这里有聊天忌讳。—这些东西都是有人教的,怕的是没有分寸感的爱心人士胡乱说话,让人触景生情,伤害到人。初衷是好的,但应该也算是一种机械吧。没有分寸感的人你怎么防范都拦不住的。
不过我去的目的,就是看看而已。我完全了解自己不会坚持下去。那个活动也果然很教条。一伙人参观遗体一样,静穆地穿过走廊楼梯,然后鱼贯而入一个个宿舍。昔日去过次数较多的人,成为可以首先打破沉静的人。但是说来说去,也无非是“唉呀,您过来啦,最近好吗”一类的,没有什么实质谈话,也不会带来什么愉悦感。普通人去慰问跟首长去握手慰问,在味同嚼蜡方面可能不相上下,所以我最怵这种场面。工作人员倒是挺熟悉这一套,他们会随意喊一个老太的名字,“来,给大家唱个歌。你最近唱的那个什么什么……”这个人往往是老人里最弱的那一个,脑子也有点问题。
只有立即响应,才不会在热闹过后、人群散去的常规日子里挨苦头。哪怕脑子不够好使,那位老太太也知道个中玄机。于是即刻讨好唱起来,围观者照例报以笑声。唉,想必你会“唉”。但是又能怎样呢?你去去就回,他们呢?是吧。
因为是周末,敬老院随后还组织有活动。现场有文艺表演,吹拉弹唱的都有。主要由不算太老的人担纲表演。他们腿脚还算灵便,日子应该相对好过一点。
如果不是后来无意中看到,一个60来岁的老头在给他爹专心擦脸刮胡子的一幕,这个敬老院之行的记忆实在太糟糕了。大概他也是周末来看一次,所以攒了不少话,要不停跟他说。我离得远,也听不清,依稀感觉期间还有擦泪的手势。不知道我们老了之后,会不会落个这般下场。后来我再也没有去过任何一家敬老院。所谓首善之地的规模较大、条件较好的敬老院,都是这个样子,其他草台班子呢?然后,我就彻底跟公益没了缘分,朋友说还有个项目是跟小朋友写信,让他们结交一个陌生的大朋友。写信倒是我在行,但没有人督促,我就没了下文。到目前为止,没有给任何一个山区的小朋友带去过不一样的讯息,或者帮到他什么,真是有些羞愧。
古人说的日行一善,因为反正大家都没有做到,所以变得无所谓。全部算起来,今年我大概行善过三四次吧,折算出来,日行0.008善。捐了次衣,只是因为衣服特别多;在肯德基[微博]捐过一块钱,因为服务员当众声音喊得太大,这个可以不算;还有夏天的时候,在微博上看到一个家乡的小女孩患病求助,因为支付简单,匿名捐了一点—随后,我被至少50个人@,让给捐钱。匿名没用,信息想被出卖就能被出卖。而最后这一次,就是去宋家庄取棉服了。抱着装满的袋子走出来,我感觉饿了,附近只有几个看着都很差的小饭馆,我们错误地选择了一个酱骨头店,一大盘骨头端上来,周围所有人都在齐刷刷地啃,一种恶心感扑面而来,感觉有点像牲口置身在一个鼎沸的屠宰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