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岁月开始让人变得失去耐心。小伙伴已经渐渐长大，再也不能由之任之。一方动不动生气，另一方动不动赔礼道歉已成过去。疲懒的一方学会了随便吧，爱咋咋地，于是粉转路人。

　　文｜富大人

　　据说，一声“在吗？”已经沦为最让人讨厌的句子之一，与女神说“我去洗澡了”并驾齐驱。还挺无辜的，其实只是被“在吗”之后的内容给拖累了。不过谁会给它平反呢？没有人说，在吗？我给你涨1万块薪水，也没人说，在吗？我下周去美国，要带什么呀？与之周旋的、联袂出席的永远是，在吗？能借点钱吗？在吗？稿子被毙了。在吗？你明天有空吗？去做这件事吧……

　　所以，从这个角度说，那些长期开着在线模式，从不隐身的人，才是比较大无畏的人。我的朋友M就是这样的类型。长期各种在线，不惧任何“在吗？”；发过去的短信，从无石沉大海一说；手机揣三个在身上，不接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电话被偷，二是租房子时留了电话，被中介骚扰太多。个别时候假如没有即刻接听，不出10秒就会回拨过来，此外，她的号码10年没有变过，所以，总是可以畅通无阻地找到她。

　　当她是个无聊的年轻人时，她的表现更为热忱。你永远都可以找到她让她陪你做任何事情，召之即来。上课，逃课，吃夜宵看电影，买贴纸、玩偶、头绳，即便没有丝毫的逛街乐趣，但如果被要求，那也会没有怨言地陪逛到底。如果让她帮忙，她即便嘴上嘟囔，但袖子已经在卷的状态……有时候都说不出意义何在，比如我第一份工作那会儿，在机房编一通宵的真人秀节目时，她曾搬了一把椅子在边上呆了一宿。第二天我们去吃早餐，然后回去补觉，等我醒来，她还下楼买了吃的上来—不是拉拉，胜似拉拉。这可能是时间较多，也不觉得是在付出的人做出来的事吧。年轻时候的人的表现总是更可歌可泣一点，特别是她。—现在她就不会这样了，成为可耻的中年人之后，你要差使她干点什么事，可费劲了。开头提到的出租房子，就是她近两年为我做的比较大的牺牲。因为留了她的电话，为我出租一个小房子，她怒气冲天，当地的租房市场相当原始混乱，所以难免会碰到烦躁的事情。

　　而我这种在一段关系里享受别人付出的人呢，又会觉得怎么搞的，以前没这么多怨言啊，有那么难吗？不就是跑一趟吗？所以，是你变了。再加上一贯求人办事，语气从不相应退缩的不良习惯，所以我也在电话里大喊大叫。老实说，不大喊大叫，怎么沟通呢，我们之间，真是谁都没有说过软句子，都嫌肉麻。

　　但好在，我分寸感还行，不会太过分，反过来，如果我能使上力，也不会惜力。尤其表现在开导她、骂醒她、忍受她啰嗦之类的事情上。所以，尽管我有时感慨死党沦为有夫之妇就再也没有往日的清纯和温柔，但不会为此神伤。我们依然是一年见不了几次面但不可能忽略的那种朋友。

　　但是她身边的另一个好友R就失去了这种运气。那是她中学阶段的死党，脾气比我差—在我看来，R应该是对她有过好感的，相当一段时间里，将她视作可以依赖的男朋友一样的存在。所以，各种耍性子各种虐。早期还能靠一方忍让持续，渐渐地，岁月开始让人变得失去耐心。小伙伴已经渐渐长大，再也不能由之任之。一方动不动生气，另一方动不动赔礼道歉已成过去。疲懒的一方学会了随便吧，爱咋咋地，于是粉转路人。

　　类似的吐槽我已经听了很多—每逢被虐，她就要给我打一记电话，只有我才秒懂这所有的前因后果。估计因为这，她也不肯拉黑我吧。—就在刚刚，我又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出差路过R的城市，R说一起吃个饭，后来时间紧，没吃成，对方今天上午给她留言说难得来一趟，怪可惜的。“我当时就万分诧异，这绝不是她风格，她从不会有后续寒暄的。一定是有事相求，结果却也没说什么，我还想不该这么设想她，但就在刚刚，我又收到她的留言，问我在吗，我说在，她就问我能借几万块钱吗，真是有点气。她还让我去凑呢。”

　　从有求必应、害怕人失望的人到不再理会、打长途吐槽的人，生活改观起我们来真是鬼斧神工呢。

　　富大人是《第一财经周刊》编辑，也是吐槽一线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