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以年轻人为主力的独立运动让全球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苏格兰。

　　文｜CBN记者 姚芳沁

　　9月18日那天，Joe Burchell整晚没睡，关注着电视上苏格兰独立公投的实况。他是苏格兰独立的坚定支持者，已经加入苏格兰民族党8年了，也是公投前独立阵营Yes造势活动的志愿者。直到投票当日，他仍在为独立阵营拉拢更多的选民。在被设为临时投票点的社区中心门口，他手上提着一个印着蓝色Yes的白底蓝边宣传包，给每个投了独立票的选民送上一枚小小的蓝色Yes贴纸。

　　这也是这位27岁的爱丁堡大学学生第一次满怀热情参与一项政治活动。当在BBC直播中看到苏格兰最大城市格拉斯哥的投票结果支持独立时，他兴奋地尖叫起来。不过，最后的结果现在我们都知道了，苏格兰人民以55%的支持率选择留在英国。虽然有些失落，但Burchell并没有显得特别沮丧，“毕竟我们还是赢得了160万的选票，全球都听到了我们争取自由的声音，苏格兰正成为世界的一部分。”

　　没错，因为一次公投，我们第一次认识到原来苏格兰是一个如此了不起的地方。《国富论》作者亚当·斯密、蒸汽机的发明者詹姆斯·瓦特、哲学家大卫·休谟、青霉素的发明者亚历山大·弗莱明都是苏格兰人，还有英国最着名的两部文学作品《哈利波特》和《福尔摩斯》系列的创作者J.K罗琳和柯南道尔，都来自苏格兰。名人效应也成为独立阵营宣传的一大王牌。电影007的扮演者肖恩·康纳利（Sean Connery）在Twitter上表示，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苏格兰争取平等独立的前景充满信心，不仅仅是他，詹姆斯·邦德的原型也来自苏格兰。时尚圈也来站队，从喀什米尔到Linton粗花呢，苏格兰面料一直是时尚界的宠儿，Vivian Westwood也带着Yes勋章挥舞着蓝白旗子很鲜明地表达了自己支持独立的立场。

　　统一派“在一起更好”（Better Together）的造势运动则明显势单力薄，在公投前两周，社交媒体上几乎没有任何动静。一方面统一派一直认为自己会赢，同时他们中大多数人是中老年人，只想保住他们平稳安定的生活，对社交媒体兴趣不大，造势运动也不紧不慢，结果到临近投票的两周前，才发现形势大为逆转，眼看着反对独立的支持者比例和支持独立的比例差距越来越小，最终匆忙上阵。

　　“我的父母是反对独立的，比较难劝，他们还根深蒂固地认为苏格兰太弱太穷。其实，即便不算上石油，苏格兰也依然富有。事实上，过去很多年，苏格兰都在补贴英国经济，但我们的政治诉求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满足。”Burchell对《第一财经周刊》说，他坚信苏格兰和英格兰之间的政治联盟已经无法维持下去，伦敦的中央政府变得越来越让人无法忍受。

　　Burchell的观点或许不无偏激，苏格兰的确早已享有制定国内政策的大部分权力，但现在这些独立派希望拥有更多自主。

　　早在2012年5月25日，支持苏格兰独立的人们就聚在一起，成立了Yes Scotland，筹备造势活动，他们也是苏格兰史上最大的草根政治游说团。Yes阵营里以20至30岁的年轻人居多，他们不满主流媒体对造势运动报道太少。

　　如果说“在一起更好”的宣传策略是一架精密的机器，那么Yes造势活动简直称得上是一场嘉年华，它远远超出了政党政治的范畴。街头站点、电视和电影院无限循环播放《勇敢的心》以及设立以支持独立为主题的快闪咖啡厅……他们甚至通过众筹网站筹集资金来准备更大胆的项目。在Dundee，他们把一辆老消防车改造成了一个战斗巴士，称为“苏格兰之魂”。他们找来了投影，把Yes光影打在桥上、古堡上、山坡上。另外还包括很多全国性的活动，National Collective带着一群支持独立的艺术家和音乐家在苏格兰全境巡演，取名为“Yestival”（Yes+Festival）。而其他一些组织，比如Common Weal和Radical Independence则把苏格兰独立与解除核武器等话题结合起来，从8月18日开始，几乎每天都会召开新闻发布会。

　　在爱丁堡闷热的地下室举办一场支持独立的现场演出也是Yes阵营最典型的宣传活动。人们佩带着Yes徽章，背着印有“另一个苏格兰，没什么不可能”（Another Scotland is possible）的包，舞台上的喜剧演员嘲讽着统一派，台下的人群发出阵阵咆哮。它确实起到了传染效应，人群中的一些反独者也暗自承认这一点，偷偷地说，“他们就好像宗教信徒一样”，带着嘲笑而又信服的口吻。这种能量意味着独立派可以接触到更多的选民。

　　社交媒体是他们的另一大武器。2008年的美国大选第一次让人们认识到了社交媒体在政治造势活动中的巨大威力，现在英国也追赶上了这股潮流。过去一个月以来，有多达1000万条有关公投的议论在Facebook上传播。虽然独立派最后没能成功，但毫无疑问让更多的人关注到了他们的存在。独立阵营的官方Twitter账号Yes Campaign拥有10.3万个粉丝，而统一阵营的“在一起更好”（Better Together）只有4.2万个粉丝。活跃的独立阵营在Twitter上发布了1657条图片和视频，其中很多有趣的素材都适时地选择在辩论期间发布，并且很快在网上形成病毒式传播。在Twitter上关于公投的话题中，有90%都来自于独立阵营。

　　Facebook上，人们通过添加“我是选民”（I'm a Voter）标签，把自己作为选民的状态更新在个人首页上，来鼓励更多人参与投票。“Facebook是最有效的政治宣传阵地，比Twitter来得更有效，因为你把东西发布在Twitter上，你只能影响到那些对政治有兴趣的人，而Facebook则能影响到更广大的社区。”一位不具名的Yes Campaign策划者在接受英国天空电视台采访时说。

　　“数字平台在这次公投中有着深刻的影响力，当人们在Facebook上看到他们的朋友讨论投票的事，他们自己也更倾向于参与投票。这次公投最低的投票年龄为16岁，而年轻人在社交媒体上更活跃。”万博宣伟苏格兰公共事务总监Conor Magowan对《第一财经周刊》说。他同时认为，独立阵营在社交媒体上执行更连贯，对于数字一代来说，他们更倾向于投票支持独立。

　　社交网络观察公司Brandwatch也发现，独立派在社交媒体上有着更强烈的表达欲。80％来自苏格兰的Twitter账号都支持独立，甚至在英格兰，支持苏格兰独立的Twitter用户都有61％之多。Twitter上的态度也传递到现实行动当中。在Twitter上，格拉斯哥是在争取独立方面最激进的城市，投票前夜的格拉斯哥乔治广场，穿着苏格兰裙、吹着苏格兰风笛、挥舞着蓝色旗帜的独立支持者组成的快闪队，彻夜占领这座苏格兰最大城市的中心地带。最后的投票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凭借公投话题在社交媒体上的活跃，此次公投双方阵营的激烈辩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公投的投票率达到了84.6%，接近了普选时代的新记录。对于苏格兰和整个英国来说，该数字上次被超过还是一个世纪多以前1901年的大选。那些只有16岁的年轻人第一次参与到这样的政治投票中，而在过去，他们向来对威斯敏斯特宫的政治话题不闻不问。

　　独立失败了，但苏格兰的这场运动还是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多权益。挽回颜面的卡梅伦首相在结果公布后的讲话中，承诺将向苏格兰议会授予税务和福利方面的新权力。

　　9月19日凌晨一点半，苏格兰第一个选区公布了投票结果，全球关注苏格兰独立的人此时都在观看BBC的直播，从演播室的背景板里，很多人第一次知道了Orkney群岛和Shetland群岛这些仿如仙境的地方。它们看上去和独立或统一关系并不大，只能让人有立即飞去度假的冲动，这真是苏格兰最大规模的旅游宣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