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种好大喜功，喜欢取悦家人的人，总是在这种时刻心细如发。这样也许可以成就自己慷慨懂事的形象，填补平时不闻不问的冷淡薄情。

　　文｜富大人

　　这个周末，我爹生日。按本地习俗，男人生日是做虚岁。他是1955年的处女座，所以虚岁60，得回去一趟。

　　起初，我有点想十·一长假再回去，这次有点匆忙。另外，生日的节点意义在我的头脑中概念并不强烈，所以在视频里，我居然反问他希望我回去吗，他说要是忙就不用这么赶了。

　　这个时候我清楚地在视频里见到我妈踢了他一脚，并搭送了一个白眼，口里还有一句话：你看你这种人。这是她最厌恶的他的特质之一，口是心非。明明内心很希望对方过来，但是又要做善解人意状，不必了不必了。然后我爹就露出了招牌笑，在每一个被拆穿的时刻呈现的那种略羞涩的笑。

　　还挺唤醒亲情的，于是我就订票了，并且琢磨了几个礼物。我想过送扫地机器人，大概就是1000多元的小圆盘，能自己跑到插座那儿充电的那种。这种小东西对处女男挺管用。地板上头发丝、纸屑、饼干屑的减少有利于他们的身心。但搜了好几页，出来的机器圆盘样子都不够萌，最后时间紧迫，下单了一个iPad mini。

　　除了他，我那位喜欢翻白眼的妈妈也不能冷落。最早我考虑送个啄木鸟的热水壶，是个丹麦的牌子，但真假难辨，另外同事们也不看好，“你妈要知道它800元钱只能装1L水，一定不会高兴。”

　　随后我想到同类产品，某个日本牌子的保温杯。价格便宜许多，想到南方的冬天挺冷，打牌路上带着应该比较暖心。正犹豫买哪一家的时候，又一个同事走过，他说，“别买这玩意儿，早上泡一杯茶，下午4点也喝不上一口。太TM烫了。”

　　我决定从善如流。最后选了一套17件套的餐具—价格跟那杯子一样，看起来却有一堆。但是，仅有这些是不够出发的。我们人情辽阔的大家庭，还有许多不应该被遗忘的亲人。

　　如果你从远地方来，你得有点小礼物送人，这样才客气体面，显得你心里装着别人。这大概是不成文的规矩，举例来说，我小姑夏天去了一趟欧洲，给20个亲戚准备了礼物，其中仅施华洛世奇的水晶项链就送出6条，更别说瑞士军刀之类的。

　　我有以下亲人需要面对：舅舅、姨妈、两个姑姑、爷爷、奶奶、一个姑奶奶、一个姨奶、一个舅外公。以上只是出席饭局的长辈。另外，去车站接我的死党，也需要捎带一点东西。他们没有一人期待我送出，但是爱好颜面的人会一一写进清单。

　　我们这种好大喜功，喜欢取悦家人的人，总是在这种时刻心细如发。这样也许可以成就自己慷慨懂事的形象，填补平时不闻不问的冷淡薄情。

　　谢天谢地，家里还有一些现成礼物成全我的心意，衣服围巾之类的没拆包裹还有不少。只要采购一小部分就可挨个送到。—大部分亲戚都还是很好对付的。

　　稍微琢磨了一下的，是死党同学。考虑到她比小麦深一个号的肤色，肩宽39至40cm的骨架，以及诸多忌讳，比如颜色深的不穿、毛衣不穿、裙子不穿—这类挑剔主要集中在对别人送的衣服上，自己给自己买衫倒是无比随意，居然还挑战过橘红色外套，远看跟着火了一样。当然听完这句点评后她默默把衣服收起来了。—最后我给她买了一件J.Crew的牛仔衬衫。

　　她边开车边问是多大的，能穿下吗？我说10码，我自己那件是4码。我一般穿它的0码，但这件不知怎么搞的，4码也不算大。它应该是4起码，4，6，8，10……同学一把夺过衣服，一边说，“妈蛋，有必要介绍中间隔了多少个尺码吗？”算是以这种方式表达了谢意。

　　剩余礼品带回家，本想还制造一点惊喜，但是结局都指向了平淡。尤其是我爹。让他猜是什么礼物，是数码产品吗？是。是iPad吗？两句话就终结了。

　　当然，我知道他还是内心愉悦的。这一点，我是从他晚上11点才扔下它看出来的。